三天的守灵,天寒地冻。
考虑彭鑫海的情况,灵棚里要保持低温才比较妥当,男人们在灵棚的棺木拉起了透明塑料布的隔断,外面用个取暖器烘着,棺木那边则在棚内外开了个小窗降温。
麻将是真的从第一夜开始就搓了起来,只是该忌讳的还是要忌讳,不能大声喧哗,倒是彭予和彭鑫川都说麻将牌哗啦啦的声音彭鑫海爱听,这声就没有故意压着。
彭予从彭鑫海捞上来之后到见最后一面之间是丝毫没有困意的,应激反应是在天色渐暗后又再次出现的。
刚教会唐瑜什么叫平胡垃圾胡,彭予就把位置让给唐瑜,他坐在唐瑜身边往哥哥肩上一靠就又沉沉睡着过去。
后半夜彭鑫川休息的差不多,去灵棚里换了唐瑜和彭予,唐瑜把彭予抱上楼开始犯愁。
这出租屋虽然两室一厅,但能睡人的只有彭鑫海的主卧,彭鑫川不避讳自己兄弟,前半夜就在彭鑫海床上睡的,可彭予和唐瑜毕竟是俩人,一起睡彭鑫海的床?
唐瑜认为这是对已故长辈的大不敬。
另一个小卧室先前是彭予住的,但现在俨然已经是个杂物房,小床连被褥都没有光秃秃的硬床板上面堆放着蒙住厚厚灰尘的窗纱、门帘、工具箱、还有俩自行车的轮圈……
小屋里一点儿彭予曾经住过的影子都没有。
整套房子经过白天的拾掇,也没找出来彭予的东西,唐瑜觉着彭予曾经用过的东西可能都被打包扔了,而且可能还不止扔了一次,否则不可能做到一点儿痕迹都找不到的。
这事儿,唐瑜没有问彭予,彭予也没说,只是下午俩人一起上这小屋转了一圈,彭予沉默了很长时间,眼睛里黯然的让唐瑜心慌。
一圈儿没琢磨出能让俩人一起躺着睡会儿的地方,唐瑜再看回他刚放彭予暂时躺着的沙发。
也行吧,只要彭予能睡着,能休息好,唐瑜觉着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他从彭予那个小屋里找出两个旧椅子垫,两床磨的快要破洞的床单,在沙发旁边地板上简单打个地铺,先坐着脑袋靠着彭予听他平稳呼吸,很轻的声音跟彭予说了一些话。
也在心里跟彭鑫海说了一些话。
“宝贝儿,安心睡,别害怕,哥会一直陪着你护着你,你还有小叔,还有妈妈,还有老唐,我们都很爱你,知道吗?”
彭叔叔,虽然小予的记忆中你是那样的,可我相信你还是希望小予以后能好好活着,毕竟是亲生儿子。请你放心,我会对他很好。
彭叔叔,请你答应,把彭予交给我吧。
这句话从脑海里走过,唐瑜眼眶有一点发着热。
没能跟彭鑫海打过招呼,没能跟彭鑫海谈一谈彭予小时候的事,也没能试着去帮彭鑫海和彭予寻找一些找回父子之情的办法,这是唐瑜毕生的遗憾。
思来想去脑子里塞得很满,张琛拿钥匙开门进来给唐瑜送了点粥,看着唐瑜吃完,又让他吃药。
唐瑜都按张琛说的做了,而后清了清嗓子,很小声的对张琛说:“琛子,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你够意思,我当你是朋友,但你真的不能再对我有什么念想了。”
张琛蹲在唐瑜身边盯着说话的人看了很长时间。
“彭予没有安全感,我知道我有时候让人看着不放心,可对我来说,让彭予安心是我最优先要考虑的事儿。”唐瑜看着张琛的眼睛,“明白我意思的话,点个头。”
可张琛只稍微笑笑,“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