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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玄月挂在树梢,孤寒的冷辉洒在窗台上。
画红抱着一床被子走入稍间,又走到帝姬的卧房, 心里装着事, 脚步便放慢了, 显得迟登登的。
放下茶盅, 忽然望见此时本该熟睡的帝姬竟然正趴在床上, 手肘边露出些微的地图纹样纸张, 两手反复比划丈量着,极为专心致志,烛火照出她的影子映在墙面, 扑扑晃动。
画红不安起来, 按了按右眼皮,上前坐在床畔问道:“帝姬在看什么?”
床上的人像吓了一跳, 但是已经来不及遮掩, 就大大方方坐起身子, 指了指城外一片画着树木绿荫的所在,“你看这里, 我明日午时要到这里。”
她看了画红一眼, 继续面不改色道:“你为我准备好寻常女子的粗布钗裙,明日我要换上… …出门前,我还需要装扮成你,所以要辛苦画红了,明日穿上我的衣裳在房中绣花,写字,随你做什么都成。”
真真是一事未完又生一事,画红自觉操碎了心,却是按下此事,暂且默认下来,思忖着另起话题道:“有一事,奴婢从穆镜那里听说了,不晓得是真是假——”
德晔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自己肩膀将地图折起来往枕头下塞,“但说便是,何时婆婆妈妈起来。”
烛火摇曳着,在画红脸上凿出阴影,她皱起了眉,“怎么我听见穆镜的意思,他竟是使人回睦州准备帝姬与楼公子的…的亲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奴婢为什么听都不曾听起过?”
她乍听见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帝姬才与楼湛公子认识多久,如何就仓促把亲事都定了下来,哪怕而今上无父母来张罗亲事,却也不可贸然决定,真叫人纳罕!
德晔啊了声,盘着两腿坐在锦被上,手指扣着自己指甲,声气变得微弱起来,“是有这么一桩事… …”她看着帐顶,“是今日才定下的,我忘记知会你一句了——”
画红立即面露严肃,“奴婢僭越了,却还是要说,帝姬这样匆匆定下自己的终生大事,是否太过,仓促?”楼公子固然挑不出什么不好,可她觉得帝姬分明是喜欢着… …旁的人。
“他待我好,所谓良人,大抵便是如此了。”
德晔振振有词,掰着手指数起其中的好处,“首先阿湛不会欺负我,今后东三军顺理成章便是我的,你想想我们吃过的苦,难道不是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才被人欺?何况睦州多好呀,我们到一个崭新的地方去生活,重新开始,我全都计划好了,还有画红你的亲事,我也会帮你择一个可靠的人选。”
她的眸子亮得惊人,两手合起握住了她的手,“我们再也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画红的脸色仍是变化不定,帝姬描绘的未来固然吸引人,她却不曾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么?
“奴婢只是觉得… …”画红难以直白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帝姬似乎只是看重了嫁给楼湛公子的一份安逸,这样是爱吗?
“对楼公子公平么?”她到底说了出口,“帝姬心里装着旁人,楼公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您这样,有些不妥。”
她说她喜欢别人,就差直接念出那人名姓了,德晔身上发凉,骤的如同猫被踩了尾巴,“感情可以培养,昔年我母亲嫁给父皇前,他们连见也未曾见过一面,后来却恩爱非常。阿湛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况且我喜欢他的容貌,脾气——”
她眉头越蹙越紧,蓦地一头钻进了被窝里,斩钉截铁道:“我从没有别的喜欢的人,没在心里装着谁,你不要胡说。”
是与不是,她心知肚明,也或许是做下了什么决定。
画红一直知道帝姬打小儿性子就左犟,特别是宁帝夺取皇位后,她们在深宫艰难度日,她表面上嘻嘻哈哈,实则到了夜里便悄悄躲在被窝里哭鼻子,想爹爹想娘亲,看不到摸不着,连祭奠也不成,时候久了,终于学会了勉强自己。
是,如果掌握了东三军,无异于自己占有了一份力量,楼湛公子亦是人中龙凤,帝姬与楼公子站在一处,实乃一对璧人,然而她对别人的喜欢里夹杂了太多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算计。
“… …帝姬睡吧,奴婢痴长你几岁,看得更清些,别嫌我罗唣,”画红低低地叹息,“利用就是利用,哪怕日久生情,你先带着了不纯的动机,就是对楼公子的欺骗。”
德晔翻了个身背对她,声音嗡嗡自被子里传将而出,“我何时欺骗他,又怎么目的不纯,哪里又利用了?”
她只觉得呼吸困难,画红每多说一个字都叫她心头窒息,她就是喜欢楼湛好,就是觉得楼湛周到,不觉偏激起来,只要楼湛比靖王好就行,楼湛没有红颜知己,眼中只有自己,这就够了。她要安身立命,没有太多选择。
画红复叹气,但是没有话再来劝说她,“帝姬自己决定了真正想清楚了便好,奴婢不是不同意,毕竟… …楼公子确实万里挑一,一表人才。”
哪怕是帝姬欢喜容貌俊美的男子,楼湛都不输靖王几分,其实若不是先遇见靖王在先,以楼公子对帝姬的宠爱体贴,他们之间根本插不进任何人。
月色迷离,同一时间,湘城外黑竹林里人头攒动。
一条条矫健如鬼魅的黑影在林间穿梭不息,须臾不见踪迹,仿佛与林间雾气融为一体。
一道身影踩着湖边细碎的月光停在暗影之中,“殿下,都安排妥了。”只要楼湛明日敢现身,便叫他有来无回。
湖边人将垂钓的鱼竿收起,对着月光望了望,“章路,我是不是做错了。”
章路闻言微抬起了脸,靖王已站起身,他的身影映在波光潺潺的湖面上,连声音都携了恍惚的痕迹,“她为何对孤不复往昔?”
那日,反复提起月见。
月见是月见,她是她,与她什么相干呢。
章路立即会意,却不曾想到殿下安静坐在此处,原来不是单纯钓鱼,却在想着心事,真真儿女情长叫人牵肠。
可是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曾爱过什么人,只除了对月见帝姬心存好感,旁的就都不懂了。
殿下应只是自言自语,章路张了张嘴吧,一句话也没吐出来。
果然,很快靖王便换了一副神态,望向黑魆魆的竹林,风吹影摇,鬼魅森森。
“可怜至极…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斜斜吊起了一边唇角,“葬身于这荒僻黑竹林内,身后连收尸的人也未必有。”
章路跟着笑了起来,月亮隐在云层后,他想起一事,一直压着未曾禀报,如今既然林中已布置妥当,便呵腰说道:“殿下,兰凉有陛下八百里加急的文书,昨儿就到了,您是现下看,抑或等明早天明?”
靖王的所在对殷帝而言不会是长久的秘密,除非他永远都不现身。
裴若倾垂下眼睑,天然抗拒与裴灵儒有关的一切。
且这位哥哥此时无非是为大梁帝姬的事着急上火,他既这般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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