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儿面对着竹简半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管师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摇摇头,自己去明慧堂找典籍读去。
‘如果那妇人说的没错,姜诸儿不是自己的同父哥哥,他是君夫人为保地位,偷龙转凤找来的民间男婴!而君夫人当年生的女儿已送至鲁国,现在是鲁君的侧夫人,名叫卫清。把这一切说出来,父王会相信吗?滴血认亲?不,那样的话姜诸儿怎么办?君夫人会受到惩罚,诸儿也会大祸临头。’
‘齐国此时尚存东夷人的古风,对男女私通之事看得不是很重。但是非嫡传子嗣是不能继承主人的家业和地位的。特别是王族,从来都是立嫡不立长。姜诸儿这种状况,充其量算是个养子,连庶子都比不上。’
灵儿把昨晚听到的事前前后后想了几遍,决定不能告诉任何人。
君夫人当年和云妃同时有孕,而云妃一直都受齐王宠爱,又是当朝左师云重的嫡女,若生了长子,后果难料;君夫人临产之际秘密派人找来一男婴,若是自己生子便把这男婴扼杀丢弃,若是生了女儿便让心腹替换过来,把亲女远送鲁国。只是这其中如何瞒天过海,运作成功便不得而知了。
灵儿在早膳时没有见到世子,用完早膳她去了武场。练武场里只有姜诸儿和盂阳,诸儿持一把利剑舞得只见影不见人,过了许久才停下来,已是汗流浃背。
盂阳脸色沉重,不知世子这般疯狂所为何事,只是接过铜剑默然立在一旁。
“哥哥,我们去荷亭那边休息一会可好?”诸儿接过灵儿的帕子点了点头。
两人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侍女端来茶水,灵儿让她们远些候着。
“哥哥,喝杯茶吧。”
“灵儿,你为何不把那事告诉父王?”
“什么事?我只知道你是齐王世子,我嫡亲的哥哥,别人说什么于我何干。”
“君夫人这些年来一直与你们母女针锋相对,”他不再称夫人为母亲,“你将她混乱王室血脉这等大事告于父王,也是为你母亲出了口气。”
灵儿望着诸儿眼中的失意和苦闷,心中有淡淡的蛰痛,“天意如此,你怎地就想不开?以你的文才和武功难道不是比任何人都适合做世子吗?从谁的肚子里出来有那么重要吗?能造福一方才适合做诸侯,否则成了也做不长,我们都熟读国史,你因那妇人的几句呓语便糊涂了吗?”
姜诸儿胸口一热,“我……竟不如你的心胸开阔,枉比你年长许多。”
灵儿心下叹口气,再年长也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搁到那个时代,还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玩电子游戏的中学生,在此世已经要准备好上场杀敌,和朝臣权贵们斗智斗勇了。
她起身过去拥着姜诸儿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安慰小孩子似的说,“我做个茉莉花枕给你,茉莉芳香开郁,好好睡上一觉就都想开了。你就以父王对你的真心疼爱抵销与亲生父母的离恨吧。哪个宫殿里没有不得不隐藏的秘密?就像姐姐在卫国居然成了公公的妻子,唉。”
诸儿在那个香甜的怀抱里正昏昏然着,听了这话忽地清醒了,“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在你身上发生,我死也要庇得妹妹周全,让妹子嫁一如意郎君。”
“那好啊,你要做个强大无比的储君,我才能得你庇护啊。”
“嗯。”诸儿这才觉得两人的姿势甚是不妥,就像母亲抚慰孩儿一般,忙起身向后退开。
灵儿不以为意地笑笑,端茶细品起来,“哥哥,此事关系甚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也当没听过,和以前一样对待父王和夫人吧。”
“好,我也是一时无法接受,谢谢灵妹妹,有你这样的妹子,上天还是待我不薄。”
姜诸儿这样说着,心里却另有打算,他并非齐王血脉,自小却在齐国受到此等尊宠,感觉一切的荣华富贵像是偷来的一般,心中愧意难当。他想着齐国在自己手中一定强盛起来,等姜小白长大成人就把王位交还于他,自己不会留下子嗣,以免混肴了王室血统,让父王无颜面见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