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完了完了完了….”
厅堂里周老爷一面念念一面来回踱步,廊下跪坐的婢女们神情木然,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者惶恐不安,因为这句话周老爷已经说了将近四五天了,就是害怕也已经麻木了.
“我就说不让你跟着写奏章,你非要写,还振振有词,现在好了,老天爷都在帮他.”周夫人在一旁拭泪说道.
“老天爷怎么会帮他呢?”周老爷皱眉说道,一面踱步,”不应该啊,我家娇娇儿才是老天爷亲生的啊…”
周夫人呸了声.
“别管你的娇娇儿了,这次忤逆了陛下能不死她已经算是老天爷亲生的了.”她说道,一面想到周六郎就再次悲从中来,喊了声我的儿,”这下可怎么好,难不成真的要被赶到南州去平乱,那可真要了命了….”
一面说一面大哭,哭着又问周六郎.
门外的丫头期期艾艾.
“六公子出去了.”她们说道.
“去哪里了?”周夫人察觉不对立刻喝问道.
“去程娘子那里了.’丫头们低声说道.
“真要被那女人害死了,这是几辈子的冤孽啊我周家…..”
厅堂里周老爷的念念声听不到了,周夫人的哭声响起来.
“你去哪里了?”
而此时玉带桥程娇娘的宅院里,周六郎看着刚进门的程娇娘也没好气的喝道.
“有事?”程娇娘没回答,一面摘下幂篱,一面问道.
“收拾东西,跟我回陕州.”周六郎说道.
半芹和院子里的小丫头小厮都惊讶的看向他.
程娇娘神情无波.
“遇到事就跑?”她说道,看了眼周六郎,”你真是当兵的?”
周六郎哼了声.
“避其锋芒,也是战术,怎么能说是懦弱?”他说道.
程娇娘微微一笑.
“没错锋芒只有人避,不避人.”她说道,抬手制止还要说话的周六郎,”你的箭术怎么样?”
周六郎愣了下,旋即哼了声,抬起头不屑回答.
“如果你信的过你的箭术的话”程娇娘说道.
什么叫你信得过你的箭术?
这臭女人但凡说话都要羞辱人!周六郎瞪眼,还没说话,程娇娘接着的话传入耳内。
“…..我请你帮个忙…”
请你帮个忙…
请你帮个忙!
周六郎顿时浑身发热,她说什么?请,你,帮个忙!
终于看到自己了,终于肯让自己帮忙了,终于….那些人不在了,所以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忙了吧.
周六郎低下头欢喜沸腾又酸涩酿酿,这滋味真是…
“帮什么忙?”他闷声问道.
“跟我来.”程娇娘说道,”我要先看看你敢不敢.”
什么?
周六郎哼了声抬起头,看着这女子已经抬脚向后院走去.
他撇撇嘴抬起头大摇大摆的跟过去.
秦十三郎下马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迈进神仙居,而是抬头看了眼彩楼,又看了看左右.
左右都是食肆,此时临近饭点其内都满座很是热闹,因为天气转凉,乐得自在点的便多了起来,从窗口看去,每个食肆里都热气腾腾,恍若仙境.
秦十三郎的视线又转回神仙居,神仙居里与以往一样安静,但这安静还是跟以往不同了.
“真是奇怪,客人少了很多.”吴掌柜说道,一面翻看账册,”不应该啊,东家们的事不是已经落定了吗…..”
“太平居还可以.”婢女说道.
看着秦十三郎走进来,二人忙施礼迎接.
“太平居还可以,是因为受众不同.”秦十三郎说道,”太平居民众们去的多,看到你们东家封赏,都认为事情落定了,但神仙居可不一样,来的都是高官权贵,对他们来说….”
秦十三郎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
对他们来说看得清朝中局势,也看得清茂源山事件看似赢了实则陷入险境.
“没事.”婢女笑道,” 胜负还未可知呢.”
“这一次运气似乎不在你家娘子这里啊.”秦十三郎说道,眉头微皱.
这一次也是出乎他的预料,谁也没想到西北会在这时候遇到战事,哪怕晚那么一个月也好.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时也命也啊.
婢女咯咯笑了,将手中的账册啪的合上.
“我家娘子可从来不靠运气.”她笑道.
秦十三郎看着她挑眉.
“你家娘子最近忙什么?怎么总是不在家?”他问道.
婢女抿嘴一笑.
“我家娘子给人准备一个重礼.”她说道.
重礼?
秦十三郎若有所思,又是送礼,就好像当初茂源山兄弟们离京赴西北那样的吗?
那可真是值得期待啊.
……………………………………………
大皇子放下手里的奏章,看着几案后伸手按着额头闭目养神一刻的皇帝.
“父皇,明日是你的寿辰.”他说道,”还是早些歇息吧.”
“是啊,陛下.”晋安郡王也说道,”劳累多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皇帝笑了睁开眼.
“是啊,偏偏在朕寿辰的时候,西贼王这是要给朕送份大贺礼啊.”他说道.
皇帝在笑,可是眼里的冷怒恨却是毫不掩饰.
这要怎么安慰?
经书里史书里有例子吧,大皇子脑子里飞快的翻找.
“焉能不说真是一份大礼呢.”晋安郡王说道,” 陛下当年五岁就敢着甲,区区西贼王能奈陛下何.”
皇帝看着他,少年人抬起头,带着几分傲然又意气风发,顿时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
“这事是朕的不是,不当提不当提,更不能以为荣.”他说道.
但晋安郡王依旧一脸敬羡,以为荣的样子.
“人前不可说,可是要被朝臣们训斥兵者,凶器也..”皇帝笑道,并没有因为晋安郡王的不听话而生气的意思.
这句话传到大皇子耳内,他的眼便亮了.
“….圣人不得已而为之!”他立刻接话说道.
当初几个重臣就是这样指着小皇帝的鼻子口水四溅的骂了一日,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皇帝还记得清楚,此时陡然被大皇子喊出来,皇帝的面色不由一僵.
殿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出什么事了?
大皇子有些怔怔,又有些茫然,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一时张口结舌.
“陛下,这个倒是有趣,我才知道.”
晋安郡王忽的咦了声说道,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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