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出宫而已。因为他知道,顾凉月很不喜欢皇宫,同他一样。
也说不上是多大的付出多大的牺牲,因为他本就是胡来惯了的人。心情好的时候,送明轩帝半壁江山也无妨。只是顺带能为永元和逍遥宫谋些利益的话,那不要白不要是不是?
永元的小侯爷纳兰绝曾经问过他:“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觉得天下的东西都不在你眼里,却也都是你想要就能要到的。人做到你这一步,真的已经无欲无求了么?”
是啊,虽然明面上永元最受宠的是大皇子,最有权力的也是大皇子,但是他哪天若想起来要夺权,也是太容易的事情。
他已经拥有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仙人一般的容貌、为所欲为的权力、无人能及的武功、富可敌国的财富。
如纳兰绝所说,人做到他这一步,真的该无欲无求了。
可是,他却突然想要顾凉月的心。
那美丽倔强的女子,在情海里苦苦挣扎,说不上为什么,他想拉她一把。轩辕子离看起来糟糕透了,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那时候他可能尚不知,情之一物便是那毒药,叫人痴了傻了瞎了聋了,完全看不见别人,只知道自己心里那人千万般好。
他在她的面前总是可以洗去一身的杀戮,化成白衣飘飘温和无害的模样。然后靠近她,同她一路前行。这样好像周身的寒气就散了一些,他感觉到了比鲜血更温暖的温度。
他是想守护她的,想看着她笑,想再见到当初擂台上她那傲气无双的模样。所以付出什么代价都没关系,他乐意对这个女子好。
凉月将他当作朋友,也便真的是义薄云天的那种。可以为着他千里一骑,不顾轩辕子离的反对便来了逍遥宫帮他。
可也就是那时候,他突然想通了。今生今世,顾凉月大概已经注定要和轩辕子离牵扯不清了。她能为他赶来,是因为她拿他当朋友,也许还对他有一丝愧疚,除此之外,也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纳兰绝说错了,他这一生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是太遗憾。在烟雨里看见凉月同明轩帝打着伞,那样幸福地走过的时候,他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心里有些空落的难受,却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凉月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而他陪着她走过这一路,以后再回忆起的时候,也能记得自己曾经这样爱过一个人,也能证明自己的鲜血尚未冷透。
他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当江山落幕,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的时候,黑暗之中,胸口的地方还是一阵阵地难受。
看,他总是这样,总觉得自己不会在意,没关系,可是到一个人安静的时候,也才能最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是抱了携手一生的心思看着凉月的,到最后,却还是傻傻地选择了成全她。
“主子。”荆良看着窗边一直发呆的封寻,忍不住低声唤道:“皇宫已经派了人来,请您尽快上车。”
他回过头来,看着这四年之前便来了永元,一直跟着自己的荆良,轻笑道:“你的误会,还没有同她说清楚呢。”
荆良有一身极好的箭术,这次却是将弓对准了自己最疼宠的师妹。
“不必多说。”荆良笑道:“那丫头的玲珑心思,总有一天会自己想明白的。”
顾凉月其实很聪明,她看得清的事情很多,只用等这一场秋雨过去,一切便都清明了。
“不怕她没明白这是为她好,还是记恨你么?”他笑问。
荆良挑眉笑道:“主子还不是一样,江山都可以当作儿戏,属下不过陪着您演一场戏。唱主角的都不急,我急什么呢?”
他笑了,转头回去继续看窗外的雨。
南卿说,他不会是独孤一生的人,可是此生,还有谁能走进他的心里,再给他一样的温暖?
怕是不会了吧。
很久很久以后,他收到了凉月寄来的一封信,展开信纸,寥寥数字,也说尽了他们之间的事情。
她说,一切安好,无须挂念。愿君登基为帝之时,切莫再将江山当作玩物。
日子漫长得无聊,他不玩江山,又能如何呢?提起笔,写下几字,却又揉了,扔至一旁。
清风拂来,纸片飞舞,极为潦草的字体用力地写着几笔:
曾为挚爱,今日忘怀,愿永生安乐,当不负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