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那年,永元下了很大的雪。
母后温柔地抱着他,双手颤抖得没多少力气,却还是环抱着他小小的身子。父皇忙于国事,没有到这凤鸾宫来。接着他的也就只有母后和她身边的几个贴身宫女。
他是怎么长大的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从他有记忆起,周围的人便都是不敢靠近他的。也可能是和雪而生的缘故,他周身的气息一贯冰冷,虽然随着年长容颜越来越好看,但是也越来越冷漠无情。
哦,忘记了,大概也还有习了武功的缘故。同样的师父教的武功,两个皇兄学了七八年,他却只用了半年就打败了那老头,独自离开了皇宫四处游荡,偶尔才回宫看一眼母后,以及问一声老皇帝是否还健在。
母后总是温柔地看着他说:“皇儿,你不用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有些也是好心。”
好心?也只有总是善良的母后会这样讲了。
眼看着新入宫的妃嫔们夺走她的恩宠,觊觎她的凤冠,母后也是不急不恼,始终这样温和地笑着。他有些不平,总觉得这样的母后以后会吃亏的。
至于他,他不需要谁的靠近,身边有忠诚的守卫,也有一两个懂事的朋友,也便是了。
大皇兄醉心权势,二皇兄沉迷酒色,他偏生又喜欢云游四海,建立他自己的势力。三个皇子没一个省心的,也亏了老皇帝还能这么坚强地一直活着。
每年回宫,母后看着他越发像她的容颜,总是忍不住赞道:“皇儿越来越好看了。”
他冷哼,因了这容貌对他有偏见的人也不少,甚至还有动了歪心思的。杀尽了之后,他也嫌麻烦,干脆一顶白纱帽遮住了所有。
漂亮的东西总是很脆弱,就像母后一样,他不喜欢这样脆弱的东西。
永元旧制,皇室之子必须修完五库之书,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大皇子自然早早修完,二皇子懒得不愿意修,说自己反正也不是储君的料。至于他,他一时兴起,到天启去建了逍遥宫,没时间去修那东西。本来对皇权什么的,他也从来没放在心上。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杀人是一件痛快的事情。或许这样说有点残忍,但是事实就是,他只有在手里的游丝穿透别人的胸膛的时候,才能从那温热的血液里感觉到温暖。
所以说,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双手沾满了血腥,冷血得不像话。
也只有那个人,才会当他是好人,对他说谢谢。明明与他一样是冰冷的人,但是莫名的,他却觉得很暖和。一靠近她,就很暖和。
遇见顾凉月是意外,他不过是想去看热闹,却不经意地看见了擂台上的她。眉目含霜,面色皎皎如月。分明是绝色的女子,周身的杀气却浓得不弱于他。他是又起了兴趣了,所以才会一直盯着顾凉月看。
争夺铁血令的擂台,她一人默默地收割着上台挑战之人的性命,招式快狠准,半分也不花哨。直接是取人性命的进攻方式,果断而充满了力量。
如他所言,他当时不过就是多看了她几眼,却不知怎么的,就记到了心里去。
直觉告诉他,她不是来抢那铁血令的,而只是来杀人过招的而已。一如他不是顶着逍遥宫宫主的身份来争夺什么,只是无聊了来找乐子一样。
同类人啊…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可能会互相伤害的。双方身上都是冰冷的刺,拥紧了也只能刺痛对方。
他当时这样说服了自己,转身离开了。
后来他后悔过,也想过当时是不是自己再勇敢一点,后面的结局都会不一样?只是那时候,他已经是注定会错过这个人了。
久别之后再相逢,她却已经是永元皇宫里的一个宫女,敛去了眉眼间的凌厉杀气,只垂着眸子,恭顺地朝那一身龙袍的人行礼:“奴婢遵旨。”
自称奴婢,也放下了那一身傲气。他实在太好奇,顾凉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是接了杀皇帝的任务而来,眼神却一直流连在她身上,跟了她一天。
天启的少年帝王也是强者,他向来喜欢有本事的人,但是看着他那冷漠的双眼,以及一次次的故意为难凉月,他觉得这个男人可真的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他唤自己封寻,隐去赫连的名姓,出现在她面前,替她拦下劫难,也变着法儿地耍手段让自己能多见到她。他喜欢她,这是不久之后自己就清楚意识到的事情。说不上多少理由,就是觉得顾凉月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谁也不知道,他拿天下粮商同明轩帝交易,为的也只不过是能让她有机会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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