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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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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的爱女静姑,带一篝活虾,到北面的小山脚下钓鳜鱼,一方面是消遣,一方面是丘老太爷老夫妻俩,最喜欢吃那种金色带大黑斑的斑鳜。

    稻穗即将转成黄色,正是农暇时光。天刚发白,清秀而健美的静姑,已经将船准备停当,钓具已经搬上了船,正想跳上岸等候乃父母前来,却发出一声惊骇的尖叫,立即抓起了撑船的竹篱戒备。

    岸上,系船的大树下,不知何时出现三个穿长衫的黑影,真象鬼魅出现。天色仍黑,站在树下更不易看清面目,要不是湖风吹来衣袂飘飘,真不容易发现。

    “是我,静姑。”一个黑影温和地出声招呼;“朱五叔。把篙和浆都搬上来,好吗?”

    “原来是失五叔,吓坏我了。”小姑娘拍拍胸脯:“五叔,我爹和娘要……”

    “我知道,你们要去钓鱼,清晨是钓鳜鱼最好的时光。”来五叔平静地说:“但是,以后这两三天,沿湖滨各村的船支,不论大小。都不许出湖,不许装帆,不许将浆和篙放在船上,船必须拖上岸,知道吗?”

    “五叔,为甚么?”

    “不要问,你不懂。”朱五叔的语气提高了:“总之,即将有几个歹徒在这一带出没,为免歹徒抢船逃走,所以要严加防犯。回去告诉你爹,没有事最好少出门。搬吧!我到别家去通知。”

    朱五叔朱柄坤,是本村的村正,他的话就是法令,没有人敢忽略他的规定。

    小姑娘唯唯应允,目送朱村正带了两个陌生的佩剑人去远,方携了两浆匆匆返家。

    一家老小在后进的堂屋里商议,两盏油灯发出暗黄色的光芒。

    丘老太爷夫妻,已经是年登花甲的人,但仍然朗健,双目在灯光下炯炯有神。

    丘隆昌夫妻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正是人生最成熟的英年。丘隆昌生得手长脚长,身材修卫,脸色如古铜,在本村以性情温和和敦厚老实见称。

    “丫头,那两个人能看出特征吗?”丘老太爷问。

    “天色太暗。”小姑娘说:“静儿看到其中一个长了一只大鹰勾鼻,大须子是黄色的。佩的剑剑鞘色黑,嵌有七颗银星。”

    “爹,会是仇家吗?”丘隆昌沉静地问。

    “为父退隐将近半甲子,按理,不可能有仇家找上门来。”丘老太爷老眼神光四射:“早年誉满江湖的伏魔天罡早被世人淡忘。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谁还记得三十年前的风云人物?三十年是一世,即使有深仇大恨,一世的光阴,也该淡忘了。”

    “那可不一定哦!老伴。”老太婆笑笑;“当年伏魔天罡与三湘龙女剑下,不知死了多少妖魔鬼怪,这些人的徒子徒孙,说不定要秉师门遗训洗雪师门耻辱呢!”

    “不管来了些甚么人,发生了些什么事,切记不可出头过问。”丘老太爷郑重叮嘱:“当然,真要发生惨毒的变故,我不禁止你们断然处理,非管不可的事还是要管,不然良心会不安的。”

    “奇怪,事有蹊跷。”丘隆昌沉吟着说:“朱五为人不干不净,确与水妖凌康苟苟且且,表面上却从不露出丝毫痕迹,今天怎么公然亮象了?可知定然发生了特殊的变故。安乡口一带远离城镇,但却是卧虎藏龙的地方,是不是他看出甚么地方不对,要先发制人呢?静丫头,我们留心些,看看这些人不知在弄些甚么玄虚。”

    “爹是说……”

    “悄悄到山西面的常道观看看,摄魂羽士玄真是水妖的师叔,常道观也是他们的联络站。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必须先了解家门附近的动静。”

    “好,女儿这就到湖湾一带侦查。”

    “小心,可别让妖道发现了,妖术可怕。”

    “女儿不怕他。”

    “小心为是。为父在南,事急可赶来会回。”

    “带几支小鱼矛防身。”老太爷叮嘱:“记住,非生死关头,不许伤人,你们走吧!”

    封锁很快地便完成了,四艘钻风船在半天中,在附近湖滨七八十里的村落,传播即将有四男二女六名歹徒要逃来附近的消息,要求村民随时监视陌生人,禁止村民驾船出湖,发现陌生人,必须立即向派来监视的人禀报。

    派来安乡口的监视人.住在村正朱五的家中,出面的人当然就是朱五。

    另一批人,潜伏在村西面五六里外山麓的常道观里。该观是附近几十里之内,香火最盛的一座神庙。观主玄真,也是百十里内最有名的法师,极具权威。

    神在这种穷乡僻壤里,权威比官府的力量大的多。玄真观是神的代言人,神的使者,甚至是神的化身,因此在这一带百姓小民愚夫愚妇的心目中,他就有神一样的权威,具有控制人们生死祸福的主宰地位。

    八个人在傍晚时分,坐在观侧俯瞰着浩瀚的大湖的仰天台上。天宇中密云汹涌,湖上发出阵阵风涛声,看不到落日余晖,湖上看不到帆影。往北望,一连串的洲诸星罗棋布,一片茫茫。

    “凌寨主真能把人逼到此地来吗?”玄真观主向右侧那位美貌的中年道姑问:“烟水茫茫,百里内何处不可走?如果不往这一带来,道友的人岂不是白忙一场?”

    “一定会来的。”道姑肯定地说,用手向北一指;“观主请看,这一连串的洲,他们非逐洲往南游不可,他们知道唯一可以抵达陆地的地方是往南,也就非按往南的洲逐一超越不可。而安乡口的这座临湖山,不但是最高的山,也是伸入湖中最远的山,也必定是溺水的人最先能看到的山。有山就表示陆地。”

    “对,所以”

    “所以,他们非来不可。只要半途他们抢不到船,就非住此地来不可。凌寨主会逐洲追逼,逼他们往这一带来,逼他们来送死。”

    “道友的人还没有全部到达,对付得了他们吗?贫道对江湖不陌生,四海报应神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呢!”

    “放心啦!天一黑,咱们的人一定可以乘快船到达,完成天罗地网。”

    “预计他们今晚可以接近?”

    “可能的,也许会晚一天。白天他们不敢移动,必须夜间游水。前面那座洲,距这里足有十里左右,因此他们靠岸,当在二更末三更初。”

    “你们早一步到前面的小洪洲埋伏,天一亮就发动攻击,岂不胜似在此地守株待兔?这里容易脱逃,在洲上定可把他们一网打尽。”

    “万一他们不在前面的小洪洲停顿,岂不枉废心机?黑夜中又不能发动,他们只要往水里一跳,那才是功亏一篑呢!所以为免意外,以在此地歼除为上策。哼!四海报应神这十年来,一直就是他们追逐的人,万没想到居然有被人追逐的一天,已注定了在江湖除名的命运。”

    “但愿如此,这一来,江湖同道可以睡得安枕了。唔!山上有人打灯号……”

    “敝长上的人赶到了。”道姑欣然离座:“那表示敝长上的船,已经接近至五里之内了。道友的人不必前往,贫道要带人前往迎接,少陪。”

    被对方完全料中行动,是极为可怕的事。而在对方有计划的压迫下,依对方的估计而行动,当然更为可怕。

    张大爷足智多谋,赵四爷精明机警,六个人可说都是老江湖,按理不可能落在对方计算之中的。可是,他们敌情不明,把敌手看成单纯的湖匪,而对方却完全了解他们,首先便失去先机。

    他们完全落入对方的计算中,认准方向越洲而渡,认为只要不迷失方向,一定可以到达湖岸防地。

    这天破晓时分,他们踏上了小洪洲。

    黑夜中,所看到的只有天水茫茫。看天色,不能再越洲往南游了,天一亮,被快船追及,不被射死,也将被分散逐一搏杀。

    已经度过了两天,对方越洲有了经验。洲上有大批水禽栖息,这些水禽的警觉性高得惊人,受到惊扰,虽在黑夜也群起惊飞,在高空发出传十里的鸣声,不啻告诉湖匪他们到了何处,决难避免湖匪的蹑踪追逐。因此,他们必须等天亮之后水禽飞走了,这才从水草芦荻中潜行超越,不敢大意。

    另一个方法是,绕洲而走,沿洲滩绕行。但太过浪费时间,洲稍大更是无法可施。

    越过第八座洲,两天两夜过去了,艰苦备尝,真是吃足了苦头。

    天亮了,他们穿了湿衣裤穿了靴,鱼贯在草丛中小心地游行。水禽早已飞去觅食,因此进行得颇为顺利。

    他们不知道这座洲是小洪洲,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

    终于,到达洲中心最高处,已可以看到洲南面的景色,可看清所处的地置。

    “陆地!”在前面的李三爷忍不住兴奋地叫:“谢谢天!你们看,山,不会是洲了,陆地!”

    六人透过草隙,察看四周的形势。

    十余里外的宽湖山,只是一座长满树木一点点高的山。但的确是山,决不是淤泥所积成的山。

    可以看到安乡口村,村屋隐约可辨。

    “是一座半岛,陆地是不会有问题了”张大爷如释重负地说。

    的确是半岛,水面宽约十余里。两侧,是向内伸的辽阔湖湾,一望无涯,不知湖湾到底有多深,二十里?也许有四十里。

    这表示前面有小山的半岛,是他们唯一登陆的地方,决不可能向两侧阔不可测的湖湾走。

    “好好休息,找些鸟蛋充饥。”王二爷说:“养精蓄锐,今晚就可以登上陆地了。”

    “我不喜欢这种情势。”张大爷忧形于色。

    “大哥,怎么啦?”李三爷问。

    “有村落,却看不到任何船影。”

    “这……唔!是有点不对。”

    “两面的河湾,穷目数十里,也看不到任何帆影。哼!你们相信这一带的村落,没有人用船?没有人打渔?没有船只往来?”

    “灭杀的!湖匪已控制了这些地方。”赵四爷破口咒骂。“不杀他个血流成河,难消心头之根。”

    “老四,不要冲动。”张大爷冷静地说:“我们不能滥杀被裹胁的乡民,以免贻人口实。报应神不滥施报应,你必须记住这一点。”

    “奇怪,后面怎么不见湖匪的船影了?”五妹耿姑娘颇感困惑。

    “已经两天不见湖匪的船……不,该说两个白天不见匪船,只有夜间曾经看到两三次。”

    王二爷说;“他们一定在后面各洲,落很远了。”

    “就在此地休息,可以监视四周。”张大爷说:“还好,天上密云不雨,至少不会被毒太阳晒昏头,也不会在雨中淋成可怜的落汤鸡,泡在水里与坐在雨中淋是两回事。看风涛斯大,今晚可能有大雨,好在即将登岸,这点风雨咱们还承受得住。”

    这一天好漫长,但他们睡得很安稳。

    傍晚,第一阵倾盆大光临,满湖浪涛汹勇,浪高三尺十分凶险。

    “糟!不能冒险过去。”王二爷站在大雨中发愁叫苦:“大哥和六妹很难禁受得起这种风涛,人一冲散那就完了。”

    “可是,也不能在这里躲呀!”张大爷苦笑。

    “不能躲也得躲。”王二爷断然地说;“我和四弟先过去,必须设法弄一艘船来。”

    “走!”赵四爷领先便走:“他们激怒我了,我要先让他们尝尝大天殛鬼神愁的滋味。走啊!二哥。”

    “一切小心。”张大爷只好叮咛;“切记不可轻敌,湖匪中颇有人才。”

    “就算他们有金刚灵官助威,我也要摆平他们。”赵四爷冒火地说。风雨太大,他的话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他的确愤火中烧,仇恨之火掩盖了大风雨。

    大雨倾盆,村中死寂。

    村的最东首的丘家,是安乡口村东面最远的一家。

    今晨,朱五便带了四名男女到丘家,要求丘老太爷拨出两间客厢给客人歇息。

    朱五说:四位客人是办案的,来捉歹徒,昨晚守候了一夜,所以需要白天休息养神。

    村子其他外围几坐村屋,也分别住有办案的人。

    四男女皆年约四十上下,一个个象债主,仅与丘老太爷冷冷地点头算是打招呼,不等朱五离开,便随着丘隆昌匆匆到客厢睡觉去也。

    傍晚,朱五没有来。

    四男女曾经在晚膳毕,借了蓑衣外出,但不久后又回来了。

    四人在客厢的小厅品茗,厅内点起了油灯。厅外风雨交加。

    客人反客为主,不许丘老太爷接近客厢。

    “圣堂香主说风浪太大,不会有人来了,我看靠不住。”那位梳了发,长了一双山羊眼的人说:“在沣州,已经证实那位化名郑五的人水性高明,这点风浪阻止得了他?哼?”

    “你是外坛使者,何必对圣堂的人抱怨?那位徐娘半老妖里妖气的女人笑笑。“这几天,从水妖方面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他们六个人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不谙水性,所以行动特别迟缓。象这种风涛,除非六个人的水性都十分高明,不然一定十分危险。如果所料不差,两个女报应神一定不会水,怎敢在这种风涛中找死?陈使者,不要发牢骚了,这种天气躲在湖边守候,可真苦得要死吃不消,何不乐得清闲省事?你想立下大功以便升入内坛,我们几个却没有这种福份来多打算,至少在屋子里喝茶休息等候,总比在湖边大雨里守候来得安逸些。”

    “你懂个屁!女人。”梳道髻的人冒火了;“本使者并没有立大功的打算,而是报应神是咱们的心腹大患,他们一日不死,咱们一日不得安宁。我宁可辛苦些,早一天毙死了他们,睡也睡得安稳坐。”

    “不作恶梦已经不错了,陈使者。”另一位高瘦的男人冷冷地说。“不是在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咱们这些人中,真要中了头彩守候到报应神,那……诸位,你们谁有教主的女弟子飞魔女那么高明?谁又有二少主的神通?”

    “你……你想危言耸听扰乱军心……”

    “陈使者,你明明知道在下说的是实话,用意也是提醒你,不要贪功过切,免得枉送性命,你可不要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不要多说了。”另一位披散一头黑漆长发的女人不耐地说:“喝完这壶茶,得派人到门口警戒。这里是村东最外侧的一家,报应神如果不怕风浪游过来,最可能接近村庄的地方。以这一家最有可能,咱们可不能大意了。”

    大雨交加中,两个黑影果然自东面悄然接近。

    他们是王二爷和赵四爷,打算入村打听消息,明知对历可能已经裹胁村民,因此接近十分小心。

    距村落还有余里,已可看到村中的灯光。风声一阵比一阵紧,大浪扑上湖岸发出隆隆巨响。

    登上陆地,他们迅疾地窜入荻丛,立即穿上靴系好兵刃。王二爷是分水刀,赵四爷仍是那支打学生手心的古怪铜戒尺。

    二十步外的草丛中,隐伏着两个黑影,风雨太大,两黑影无法发现登陆的人。

    按地势,王、赵两人势将经过两影的潜伏位置。谁先发现对方,谁就有袭击的好机。当然,一动一静,静的人占了九成优势。

    一壶茶已经喝完,屋外风雨正盛。

    “我起更警戒。”妖里妖气的女人放杯而起:“这种鬼天气,实在该躺在床上做好梦。”

    “床上最好有个英俊强壮的大男人。”高瘦的男人用讽刺性的口吻说:“咱们总坛的人,实在应该在武昌字写意地享福,而不必为了四海报应神玩命来这里受罪。”

    “秦香主,我柳仙的床上的确经常有男人。但即使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你上我的床。”妖里妖气的女人语气带有回马枪:“你只配和那些不懂人事的小女孩鬼混。你是最后一班警戒,是不是想打这家鱼户的小女孩歹主意?你最好积些德,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小女孩的手上。”

    “今晚大风大浪,谁说要等的人不会前来,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一定不会来。”披着秀发的女人冷冷地说:“所以要提高警觉,今晚你们的床上,最好不要有男人女人,以免误事,哼!”

    说完,向通往客房的走道匆匆走了。

    陈使者大概对男女间的事不感兴趣,只对打打杀杀关心,不理采任何人的话,细心地检查自己的剑,直至觉得拔剑非常顺手,这才满意地出厅返客房歇息。

    秦香主等众人都走了,这才出厅站在通向中院的廊口观.望片刻。

    “丘老人!出来一下。”秦香主向中院大叫,叫声震耳,压下了风雨声。

    片刻,丘老太爷丘家麒匆匆出现在走廊口。

    “客人有事吗?”丘老太爷表现得颇为恭顺:“小老儿听候吩咐。”

    “叫你的小孙女来收拾茶具。”秦香主阴笑:“顺便把客房的寝具检查一下,好象蚊帐有破洞,补好之后把蚊子赶出来。”

    “小丫头已经睡了。”丘老太爷说:“这些事,小老儿立即替客人整理妥当。”

    说完,便向走廊举步,却吃了一惊,惊恐地站住了。

    “你给我听清了。”秦香主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抓小鸡似的向上提:“我要的是你那位小孙女伺候,你听清了没有?”

    声落,将人向前一推,几乎将他推倒。

    他踉跄站稳,仰天吸入一口气,压下了满腹怒火,转身便走。

    “站住!”秦香主沉叱。

    他站住了,徐徐转身,冷然注视着狞笑着的秦香主,不言不动。

    “你要干甚么?赶快叫你那小孙女来。”秦香主沉声说:“知道吗?”

    一声轻笑,走廊折向处出来了小姑娘静姑,大方地轻盈地走近,往老太爷身侧一站。

    “唷!你是村正介绍来的贵宾,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呀!”小姑娘一脸天真的笑意:“是我爷爷得罪了贵宾吗?”

    “你来了就好。”秦香主眼中涌起光芒,邪邪地笑说:“你爷爷待客的态度不好。朱村正交待过,要你们好好招待客人,是不是呀?”

    “朱村正是这么说的,我们家也没有待慢客人呀!”

    “你爷爷可就不太友好啦!不过,你来了就好,先把客厢收拾收拾,你过来。”

    小姑娘一点也不怕去,大大方方毫无戒心地走来。

    “我爷爷上了年纪,脾气比年轻时好多了。”小姑娘笑吟吟地走近:“尤其是他老人家在你这种年岁的时候,听我奶奶说,那是真的不好说话呢。”

    “真的呀!”秦香主毫无顾忌地一手搭上了姑娘的肩膀,鼻息立即变得粗浊了,笑得更为狞恶:“人老了,应该忍让的,不象年轻时可以逞强,你爷爷是聪明人。哦!小姑娘,我们走。”

    秦香主得寸进尺,手一紧,将小姑娘挽入怀中,几乎要暖玉温香抱满怀。

    “我爷爷不肯呢。”小姑娘们在笑,似乎被人搂抱毫不以为怪。

    “他不敢不肯,小姑娘。”秦香主转头狠盯着老太爷:“是不是?老人家。”

    “你说我不敢?”老太爷居然怒气全消。

    “你敢吗?”

    “老夫……”

    “你老了,应该……”

    “应该忍耐?打掉牙齿和血吞?”

    “是呀!那总比死了的好。”

    “老夫不以为然。”

    “真的呀?”

    “老夫退隐田园三十年,退隐并意非在逃世,而是想培育儿孙享点清福,并非避仇逃祸,所以并没改姓埋名。俗语说:虎死不倒威,何况老夫还没死呢!今晚居然被你这种狗都不如的东西如此侮辱,而我居然能忍耐着而不发作,莫非真的是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哦!你是……”

    “我爷爷早年的绰号,叫做伏魔天罡。”小姑娘笑得更甜了:“我奶奶叫三湘龙女……”

    秦香主如中雷殛,浑身一震,突然扭头便跑。

    小姑娘人矮,手似乎并不短,左手一伸,便抓住了秦香主的发髻将人拉住了。

    卟一声响,小姑娘的右手来一记可怕的霸王肘,撞在秦香主的背脊上。

    “呃……”秦香主吸气叫,脊骨断了。

    客厅门外。突然出现生了一双山羊眼的陈使者。

    “咦!你们……”陈使者骇然惊呼,本能地快速拔剑出鞘。

    “他吃了老虎胆豹子心,居然敢侮辱本姑娘。”小姑娘的语气毫不激动,将人向前一推:“聊施薄惩,这辈子他再也不能侮辱任何人了。”

    背脊已断的秦香主,直向三丈外的陈使者急撞,被陈使者一把挽住了。

    “救……我……”秦香主嘶声叫号。

    陈俊者发出一声警啸,将秦香主扶至壁下摆平,拔剑出鞘。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本教的人。”陈使者的山羊眼有了生气,语音冷厉:“你们……”

    “且慢!”老太爷沉声问:“你们是甚么教?”

    “弥勒教。”

    里面抢出披了一头美发的女人,外面冲入妖里妖气的柳仙。

    “怎么了?为何示警”柳仙急问。

    “这小女人废了秦香主。”陈使者急答。

    “她?”柳仙用剑指着小姑娘,意似不信。

    “是我,我打断了他的腰骨。”小姑娘不笑了,柳眉倒竖,杏眼睁圆:“我家一门老少,把你们当贵宾款待,这狗东西竟然不是人,你去问问他,他该不该死。”

    柳仙一怔,目光落在痛苦申银的秦香主身上。

    “秦香主,你竟然被我不幸而言中。”柳仙叹息着说:“你果然死在小女孩的手上。虽然并没有死,却比死还要痛苦百倍。”

    披发女人脸色冷厉已极,左手举起连鞘宝剑。

    “想不到你们竟然是武林名家,能轻而易举废了我们的人,必定来头不小。”被发女人厉声说:“小姑娘,你知道后果吗?”

    “去找你们的负责人前来评理吧!”老太爷神色极为凝重:“你们的负责人,必定知道后果。要是不讲理,你们将付出可怕的代价。”

    “你还不配。”披发女人徐徐拔剑:“陈使者,把秦香主带走,快!”

    “警讯已经传出了。”柳仙沉静地说:“急不在一时,等我们的人来了再说。”

    “老夫等你们的负责人来评理。”老太爷沉声说;“静丫头,走!”

    “你走得了吗?”披发女人冷叱,突然身剑合一猛扑而上,剑发射星贯斗,剑气迸发中,锋尖即将接及老太爷的背心。

    剑来势如电,霸道绝伦志在必得,眼看锋尖将贯背而入,生死已决,老太爷决难避开这致命的一剑急袭。

    怪事发生了,老太爷竟然化不可能为可能,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自剑尖前逸走,大旋身恰好到了披发女人的身右,贴身了,反应之快,那象个年届古稀的老人?简直比披发女人的攻击速度快了一倍。

    姜是老的辣!老年人应敌的经验要丰富得多,贴剑旋身妙到颠毫,凶险万分却又毛发不伤,披发女人毫无变招的机会。

    扑一声响,老太爷一掌拍在披发女人的右肩上。

    “当”一声大震,剑飞出丈外堕地,披发女人则向下一挫,发出一声惊叫,行出两步摇摇欲倒,右臂似已失去作用,痛得花容变色。

    “走!”老太爷沉喝,与小姑娘飞掠而走。

    陈使者与柳仙仅抢出一步,祖孙两人已失踪。

    内堂回,老奶奶与丘隆昌田氏夫妻,已穿着整齐,各带了剑与鱼叉,隐身在左右准备接应。

    老太爷急掠而至,脸色不正常。

    “快准备离开,乘船走!”老太爷急促地说。

    “老伴,怎么啦?”老太婆惊问:“水妖那些人,没有几个高手,用得着走?”

    “是弥勒教的人。”老太爷显得无奈:“想不到玄真妖道是弥勒教的人,他的妖术已经相当可怕,而弥勒教的妖师更是高明百倍,非咱们这些统正宗武功的人所能敌,再不走就晚了,快!”

    片刻后,一家五老小投入狂风暴雨中,消失在漫漫黑夜里。

    他们带走了浆和帆。

    运气来了,泰山都挡不住。相同地,是祸躲不过。

    赵四爷的修为,比王二爷深厚得多,所以他负责在前面探道开路。

    准备停留,他开始探索而进。

    所探索的路线,恰好是两黑影的伏候区。

    刚潜行四五步,村子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长啸。相距仅一里左右,啸声压下了风雨声。两人一惊,不再移动,用目光仔细。

    两黑影突然长身而起,转身向村落方向眺望。

    “怎么,人到了村子了?”一名黑影向同伴说:“该死!不从咱们这一方面来。”

    “快赶去策应。”另一人说,将蓑衣脱下丢掉。这玩意太沉重不便,不能穿在身上打斗。

    “少天师果然神机妙算。”另一名黑影一面脱蓑衣一面说:“果然在这里等到了他们……咦!甚么人……”

    黑影入目,人已近身,还来不及防备,铜尺已如天雷下击,不轻不重地敲中了天灵盖。

    王二爷不用刀,一手勾勒住另一名黑影的脖子向下一压,右掌劈中右耳门,糊糊涂涂失去知觉。

    “先问口供,了解情势再言其他。”赵四爷挟住昏迷的俘虏低声说:“附近可能还有伏椿,退到水边再问。”

    两人拖了俘虏退入水边的荻丛,隐伏片刻留意附近的动静。

    村落中,忽哨声此起彼落,短啸声不断划空而去,显然全村正陷入混乱中。

    “奇怪,他们在干甚么?”王二爷惑然自语:“难道发现我们了!”

    “怎么可能?”赵四爷肯定地说:“二哥,你警戒,我来问口供。”

    “好的,我推进到前面去警戒。”王二爷向前移动:“一定发生了意外,要决。”

    村中,啸声已经消失,犬吠声却此起彼落,不绝于耳.风雨中群犬争吠,定不简单。

    不久,赵四爷出现在王二爷身后。。

    “怎么回事?四弟。”王二爷急问。

    “天杀的!我们好险?中了大彩。”赵四爷咬牙说。

    “甚么大彩?”

    “弥勒教武昌总坛的精锐,倾巢而至。湖寇水妖一股悍匪,勾结本地的歹徒。协助弥勒教对付我们,布下夭罗地网守株待兔。”

    “哎呀!”

    “船都受到控制,如果没有村民协助,我们不可能弄得到船,有船也动弹不得。”

    “糟!我们……”

    “先设法弄到船再说,走!到村子里弄到桨和帆,再一起过来和他们澈底了断。他们村里有警,咱们正好浑水摸鱼。也幸而村中有警,他们的人闻警撤回,不然,你我今晚恐怕得葬送在伏枚手下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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