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阅读更精彩,手机直接访问 M.bqg8.cc
房间幽暗,绸布窗帘在夜晚的微风中摆了两下,每一次摆动,调皮的月光便趁机在地板上舒展身体,可就在窗帘即将发现时,月光便又偷偷地把身影缩了回去,动作及其轻微。
大概是因为潮湿的缘故,被风化的墙面没有了最初的样子,呈现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渍。在幽暗的光影下,这些圈装的水渍成黑色、棕色,有些水渍可能是时间久了,长出了青苔,可它是黑色的,或许叫“黑苔”比较合适。
墙面上的“黑苔”很明显不是特意的涂鸦,但却有着抽象般的美感,与房间同色调的橱柜相比,这种涂鸦并不特别的显眼,而在窗帘斜对的墙面,被裁剪出的一扇白色木门却大不相同。一副瘦弱的身影投在这紧闭的白木门上,身影微微往下缩,瘫睡棕色地板上,与地上的碎屑纸片、烟头、划痕成了伙伴。
一团惆怅的烟雾从满是胡茬的嘴部蔓延开来,烟雾盖住了老邢这张沉思的脸,一声叹息,烟雾在他面前飞散开。老邢用粗糙褐色的手捏着烟嘴深吸了两口,随后从双唇中挤出一撮唾沫,滴落在正燃的烟头上。
老邢微欠着头看了看,痛恨的失落感让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尽管这双眼眼睛上了年纪,尽管是在昏暗的房间内,把墙上的那幅2010年的挂历,看得尤为清晰。
201年8月的这页挂历显得有些旧,并不是挂历上美好家庭的画有些旧,而是在整幅挂历三分之一的日期处,有着笔划、涂改的痕迹摩擦。老邢微眯着眼睛,把视线聚焦在“25”这个数字上。
在“25”这个数字旁边,用红笔标注着“祭奠”两个字。
可是今天并不是8月,也不是8月25日,而是7月28日,正是每年三伏天的夏天。这样炎热的时节,让静坐在房间内的老邢心凉了半截,一丝丝颤栗的寒意从脊背直达后脑勺,这种颤栗从抽烟后微颤的手看得出来。
老邢用褐色褶皮松弛的胳膊肘抵着膝盖,哀叹一声后,他做了个决定。
作为“幸福之家小区”的保安工作,早在前几天就辞掉了。老邢并不对保安的工作有什么职业追求,而是有歇斯底里的报复,如今的结果不知道是失败了还是成功,这是最初决心做保安所没预料到的结果。想到这里,老邢的胸口一怔绞痛:人死了,先死了,这么多年白等了吗?老邢又欠头看了看对面的挂历,疑问的怜悯之心,真是对自己这些年的一种侮辱。
老邢双手撑着膝盖缓缓地站了起来,汗水浸湿的衣服前后粘着又松开,松垮的汗衫在身上有些大。绕过堆满杂物的茶几,又缓缓地走到白色木门前,在门框与墙之间的缝隙中拿出一把钥匙,几粒沙土随之蹭了出来,“咔嚓咔嚓”往右边转了两下,轻慢地推开了白色木门。
老邢放门的动作及其轻慢,像仆人步入主人的房间,深怕自己的声音惊扰到里面安歇的主人。
是谁在这房间?
随着白色木门放开,屋内明亮的光线涌入身后昏暗的房间内,一明一暗成鲜明的对比。
这天这夜,甚至在此之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三伏天。知了伏在树上叫着,蝙蝠在黑夜中飞过,一两只鸟在夜空中划走。鸟儿或矗立在枝头对着某处“嘎嘎”叫唤,白天看不见蝙蝠在空中飞,换做人在灼热的地面上来回走动,往左走往右走,站立或坐,或嬉笑或争吵。也就这某一天,名叫程萌的女孩,搬入了幸福之家小区。这多亏了居委会李主任帮助,她才得以入住。
2010年8月8日的中午,李主任在疼痛难忍的情况下,去医院做了检查。听着医生告知的病情,同时在想看病钱怎么钻空子报销,毕竟自己是临时的居委会主任,用某些人话说,这是一夜间突来的主任,但这话从来没人敢说,最起码现在看来,在这幸福之家小区没人敢说。
“什么?医生你刚才说什么?”李主任正想着钻空子报销,猛然被病情的字眼重击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着红肿凸显的金鱼眼看着面前的医生。
“没错,你还是想清楚些。”医生说。
得知病情,首先想到的是残疾自闭在家的儿子,还有憨厚老实墩胖的老公。李主任觉得自己40多岁得了子宫癌晚期,真是对不起他们父子俩,还没能把最好的幸福生活给予他们,自己很可能就被病魔吞噬。
她走出医院大门,沉重的脚步走在炙热的路上,路上行人依旧,绿灯闪过红灯亮。在太阳当头的照耀下,她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红灯,看着旁边穿梭的车辆,看着旁边与她一样在等绿灯的人,自顾在大脑勾画着死后的样子:可能是死在医院,也可能是死在家里,或死在无人知道的办公室。想到要死了,泪水兜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真实景物显得虚晃。
绿灯亮了,在过往行人的簇拥下,李主任从自我的世界缓过来,深呼一口气,快速的眨巴着眼睛,没让泪水滚落,拽着双腿与很多人走过斑马线。
她不会放弃工作,要用最后一口气换取他们父子俩幸福生活:钱!满脑子都是钱。李主任对老公满怀感激之情,又带着无法言说的愧疚,如不是当初老公把她从农村娶到城市来,想必此时依旧是灰头土脸的农村妇女。农村妇女,她才不想做农村妇女呢。即便同龄闺蜜都已结婚,自己成了邻里之间挂在嘴上的大女,她依旧坚守自己的原则,相信自己是个有福的城市人。
“年龄不小啦,该结婚啦。”邻居串门来的时候说着。
“都成大女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妈妈回答着别人。
“鬼了神,神了鬼。”她爸爸吸着旱烟带,吸两口说一句,说一句又吸了两口。
后来爸妈死了,临死之前也没见到唯一的闺女嫁人。按理讲,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谁家都是三五个孩子,可是他们家只有她一个,后来爸妈怎么折腾也没怀上,请来各路大仙神婆凹造型做法式,钱花了身体也被人摸了个遍还是没怀上,这在村里成了无不谈说的笑话。
这大概就是命吧,李主任爸妈死了第二年,她就遇到从市里来农村办事的现任老公,两人一见如故,在叔婶扫地般的安排下结婚了,叔婶的速度相当之快,对方说什么他们都点头答应,像是低价处理的陈年杂货,毕竟她已经30多了。
作为城市人,是她励志的梦想,如今梦想已经完成了多年,剩下的便是努力赚更多的钱,让老公与儿子更幸福。
幸福到底是什么?
其实,病情的噩耗是她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很早以前就有了,一直舍不得钱腾不出空去看医生,胆小害怕听到不愿听到的病情。
她琢磨过,万一真的病了,家里可怎么办呢?
如今,一直担心的事情真实的发生了,犹如当年耿在心里做城市人的执念,一切注定如水面的涟漪,正在慢慢地扩展成型。
她决定暂时不告诉老公与孩子,病情已经是晚期了,花钱治病纯属浪费,还把钱还是留给他们吧。三伏天的太阳灼热,白晃晃的阳光有些耀眼,离幸福之家小区不远了,她微闭着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走进幸福之家小区大门,神情像是病痛根除了,刚得知的病情噩耗像是旁听别人的事情。撑着阳伞扭着松弛的屁股,与乘凉闲聊的人面持微笑打招呼,回到办公室与同事说了一个无聊的笑话,敞着牙花憨笑着,笑声显得干巴生硬。
8月的天气燥热,知了趴在树上继续嚷着,马路上腾起层层热浪,显得潮湿油腻。
看不见云朵,阳光明晃。
太阳又把阳光透过玻璃,甩入幸福之家小区23号3楼的阳台,阳台跨进一步便是室内,一具尸体躺在了躺椅上,静静地仰面躺着,黝黑可见的皮肤正簇簇动着。
难道,这是老张?人还活着?
这是2010年8月8日8点钟的早晨,是一年中仅有的吉祥数字,预示着幸福的事情即将开启。为此大小蝇蛆在尸体上舞蹈庆祝,蝇蛆蠕动着头尾,绿头苍蝇揉搓着脑袋,有的或许是玩累了,趴在角落吃饱打盹睡着;总有玩耍不知疲倦的主,一只黑头的蝇蛆顶破了尸体发黑的皮肤,钻出脑袋晃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呐喊胜利的口号,便被拥挤而上的蝇蛆顶了下去,“啪嗒”一声摔在了地板上,扭身在地板上打个滚,拖着黑色的长尾巴,与众多大小蝇蛆在地板上匍匐。
苍蝇煽动翅膀的声音,随着声音渐末,一大一小的绿头苍蝇攀在阳台的窗玻璃上,用头顶撞打趣,抬起两只前爪挠抓着头部,伸出嘴巴舔着玻璃,相互看了一会,便用赤膀在一起拍打,发出“嗡嗡”的声音,欲飞又不飞的样子。
小绿头苍蝇扇动着翅膀,...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