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山

nbsp;   “刚到家向母亲请了安就来姐姐这儿了。”少年接过女人递来的茶杯，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太苦了吗？”看着少年稚嫩的脸上皱着的眉头，女人只觉有些好笑。

    “不是。”轻轻放下茶杯，少年抬起双眼认真道。“茶不苦。”茶不苦，那就是别的原因了。

    “小孩子没事皱什么眉头？别太逼自己，你还小，多去看看草长莺飞，看看莺红柳绿，看看这大好风光，担子毕竟还没交到你……”说道这里，女人张了张口，却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

    作为姐姐，自己应该告诉他你还小，还有时间慢慢的安心长大，可以慢慢的学会承担，不要急，有姐姐顶着？可是，自己还顶的住么。姐弟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没有说话，只有屋外偶尔响起的风声相伴。

    “我……。”女人终于开了口，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没事的。”少年笑了笑，脸上仿佛挂满了微风。“我十五岁了，足够做很多事了。”

    是的，不小了，舞象之年，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了。

    “明天就是我十五岁生日，姐姐能不能再给我煮碗面？”

    ……

    女人伸了伸手去触摸少年脸庞，却在接触到那一刻，无力的垂下，应该是很想答应吧，可是回应的只有沉默，作为姐姐的沉默。

    “没关系的。”少年看着女人垂下的右手轻声道，“我知道的。”

    直到少年转身出门的那一刻，含在最终的那句对不起还是没能说出口，目送着少年带上梨木门，女人低下头，娇小的脸庞埋进了阴影中。

    “我来送你了。”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笑出了声，声音很好听，如同夜风轻轻带动的银铃声，只是最终笑声化作了细细的呜咽在屋内回荡。

    屋外下起了细雨，轻轻敲打在穿前的芭蕉叶上，仿佛在安慰这女子一般，哭声最终被淹没在夜雨中。

    回到自己小别院的少年站在园中小池塘畔的一人高的观赏石边上，看着石头愣愣出神，石头很丑，放在这样的园林中除了扎眼还是扎眼。小时候，姐姐总是领着自己在小池塘边玩耍，闲暇时姐姐指着这块石头逗年幼的自己道，“这块石头可是有些来头，叫做他山。”

    “他山？”

    “是的，他山。”姐姐笑着道，“可是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听说是天上掉下来的。”

    “啊？那是什么？”

    “反正是很厉害的，等以后书凉能轻易举起这块石头的时候，就换你来保护姐姐了。”

    “我一定会很快举起来的。”彼时光着腚孩童的冲着自己姐姐说道，还是少女的她笑了，笑的很开心。

    ……

    “我叫叶书凉。”少年低下头，仔细的挽起袖子，知道自己满意后才抬头对着眼前不知道材质的丑石道，“叶家书凉，叶清的弟弟。”说道叶清这个名字时，少年显得有些得意。

    “自打我懂事以来，姐姐就告诉我说我是叶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叶书凉静静的说着，仿佛这块“他山”就是自己最好的倾听者。

    “我以前也以为我是，可是后来我知道了，我不是。”叶书凉脸上的得意越发浓郁，“我姐姐才是天才，真正的天才。”对于自己这类人，放在普通人堆了，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可是出身在这样的家庭中，或许是自己的不幸了，而且是作为家里这辈唯一的男丁。有一个叫做叶清的姐姐却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不管何时，姐姐总是在自己身边告诉自己，书凉，你是天才，我们叶家的天才，姐姐会等你长大，长大到足够撑起这个家，在这之前，你不要急，不要急着长大，太大了姐姐可抱不动你了，那时姐姐的脸上永远是笑容。

    “后来我才发现我只是个普通人。”少年收回思绪自言自语道，“但是现在，我是叶书凉，我觉得我已经担的起叶这个姓氏了。”语气中只有淡然，确是在诉说着真理一般，没人敢怀疑这句话，叶家叶书凉，这个名字放在外面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分量已经不需要质疑了，因为质疑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不恨你。”少年回过头，看着西方笑了笑。

    “逗你玩呢。”少年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怎么不恨，姐姐从未因为他有过些许笑意，有的只有担心与悲伤，“你有一剑，一剑东来？好巧，我这也有一剑。”

    “我是叶书凉。”他说，“叶清的弟弟。”少年举起右手，右手食指轻点于他山之上。

    他还小，但是他在努力长大，他声名不显，但是他已经声名在外。

    他的名字，属于这个盛世。

    叶家叶书凉，凉书听剑意。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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