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不管怎样,方攸宁是莫思凡的恩师,几年时间,便助他考上秀才,拥有了士人身份,期间的付出必须感恩。虽然后来莫思凡被另一个时空的灵魂附身,思想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一码归一码,方攸宁的栽培之恩还是不能忘的。
方攸宁年已六十多,已经花白的胡子梳理得很是整齐,精神也不错,腰背挺直,虽然拄着拐杖,但看上去只是做个样子,以他健步如飞的神态,还无须靠拐杖来行动。
莫思凡看见是他,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去,扶住老师,陪着笑道:“老师,这样下雨的天气,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可不是下雨的事,天都要被你弄塌了。”
“老师,这话从何说起?”
“我问你,你这个小学教的是什么东西?”
“不瞒老师,教的乃是格物之道。”
“荒唐。普天之下教的都是四书五经,你要是也教这个,我就不管,你却偏要标新立异,教什么格物之道?完全是一派歪理邪说,传出去要被人唾骂,你自己胡作非为不要紧,可不要连累了别人。我教了这么多年书,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逆徒来?”
“老师言重了吧?学生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何至于受到这般责骂?”
“责骂?责骂还是轻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是被人揭发,轻则闭馆杖责,重则充军流放,严重的还得被抄家灭族。你以为这也是儿戏得的?”
看热闹的人群哗然,他们都是没甚见识的村夫,哪里知道这些规矩,好好地读个书居然还有这般危险,那谁还敢读?一时间就有不少人开始动摇了。读不并不是很紧要的事,反正在社学中已经识过字了,可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西凌小学读啊。
莫思凡有些生气了,这很明显是来砸场子的嘛,他好不容易招了这么多学生,被方攸宁这么一吓,只怕大多数都要打退堂鼓了。他忍着气,耐心地说道:“老师,我教的这个格物之道,也是符合圣人之道的,并非歪理邪说,老师想必是误会了。”
“这不是误会。”方攸宁厉声喝道,“圣人怎么会教这些东西?不用于科举的东西学来又有何用?我看你如今是被钱财冲昏了头脑,言行乖张,跟往昔大不相同,迟早要惹来祸端。要真是有那一天,老夫一定大义灭亲,亲手将你毙此杖下。”
围观者大哗,方老夫子这句话说得太重了。这个时代遵循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师者如父,真要是打死了学生,也不用负责任。封建社会的伦常关系,就是这般任性。
莫思凡心中忍不住火起,他的思想毕竟来自后世,讲究的便是人与人的平等,没有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迂腐观念。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倘若好好说话,他便言语客气。可是方攸宁居然要喊打喊杀,这个可忍不了。
他心中不快,脸上便收敛起笑容和恭敬,平静地问道:“请教一下方老先生,学生哪里乖张了?使得您动此雷霆之怒?”
他这下老师都不叫了,直接称呼方老先生,意思很明显,你要打要杀,我就不认你这个老师了。这对方攸宁来说简直是不可容忍的事情,他指着莫思凡,手抖了好久,才挤出几句话道:“好啊,你这个悖逆师长的畜生,倒行逆施,连三纲五常都不顾了。从今往后,休再提你是我的学生。”
莫思凡淡淡的说道:“学生不敢。所谓三纲五常,乃圣人所说,不过其中意味,只怕方老先生也没有解透。有这样一种说法,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它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可见,即便是君臣、国民、父子,那也得看谁有道理。倘若无理,纵然是三纲五常,遵之何用?”
“一派胡言,从哪里听来的一点歪理邪说,居然就敢篡改圣人之意?”
“是不是篡改圣人之意,你我说了都不算。圣人两千多年前所说的话,流传至今,已经过了无数次演绎,谁敢说他的演绎便一定是圣人的原意?即使是原意,难道圣人就一定不会错?您不要急着辩驳,倘若要辩,三五日都不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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