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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和小时候相比,变化特别大。不过,若要问威廉具体的变化在哪,他还真说不出来。毕竟,他只在这里呆过一年而已。
是啊,只呆了一年,他就被梁家找到,随后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法国生活。
一个人自由自在潇潇洒洒,老天爷似乎也特别眷顾他,年少成名,越发春风得意。
直到五年前在脑子里发现的那颗肿瘤。
人们常说,“上帝关上一道门,会给你留一扇窗”,威廉觉得于他的人生而言,上帝给他开了无数扇风景优美的窗,却在每扇窗上都安了防盗栏。
外头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
所幸,动过手术之后,似乎并没有大碍,除了定期要去做复查有点烦人。
因为经历了这场虚惊,威廉发现自己对许多人事物少了执着。享受自然还是得享受,但已然不比过去有激情。
小康就是在他经历这场虚惊时被送进孤儿院来的。
人在遭遇重创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悲观。威廉当时正觉得生活灰暗异常,看到院长发来的小康的资料后,他甚至想过,小康可能是上帝为延续他的生活而派来的,因此顺理成章地将其收养。
当然,小康的身体比他正常。小康的宝石蓝出自几率极低的混血,他虽也是混血,但蓝褐眸却是虹膜异色症造成的。夏晓北还真猜对了一半,如果不是有美瞳这玩意儿的修饰,他的蓝眸不会如此自然,令人瞧不出猫腻。
五年了,时隔五年后终于把小康抱在怀里,这小子对他竟是一点都不怕生,“爸爸”两个字喊得顺溜顺口,听得威廉幸福无比。
在南城,除了监督夏晓北参加比赛,威廉能来的地方也只有孤儿院,不仅可以和小康好好培养感情,时不时也给院里的其他小朋友画点儿画。而院长给专门给他腾出一间画室后,他又找到了一件事可做。
本只是闲来无聊,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地痴狂……
威廉计算过,从回南城到living设计大赛的结束,他大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陪在夏晓北身边。三个月后,她回归她的生活,他亦重回他的法国。
似乎很短暂,不过没关系,每天慢慢地过,已足够。
而自从那日从她手中接空筷子,威廉终于不可抑制地慌乱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贴着眼球表面将眼睛蒙住,视野出现一瞬间的黑。
他知道,这就是医生所警告过他的,关于肿瘤压迫视觉神经的事情。
来得比他想象中,快太多了……
他的事情还没做完,还没有亲眼见证她一战成名。
然而生命的流失,偏偏是他无能为力阻止的。
……
小康当着夏晓北的面喊“妈妈”,确实在威廉的意料之外。
他记得有天下午,自己在孤儿院的画室埋头工作时,小康不知何时竟是溜进来了,而且,看起来站了好久。
“爸爸画的是妈妈吗?”静默半晌,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威廉的心里猛地一颤,惊讶地看向他,少顷,轻轻一笑,一把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玩笑道,“对,是在画妈妈。”
话音落下,小康偏过头来双眼放光:“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妈妈不和爸爸一起来看我?”
威廉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又听小康问:“爸爸,我可以摸一摸妈妈吗?”
“好。”威廉缓声应着,然后他的大手抓在小康的小手上,两人的手一起覆上了画纸里的人。
这是她的额头。这是她的眼睛。这是她的鼻子。这是她的嘴边。这是她的脸颊。
威廉闭着眼,慢慢于脑海中浮现她的笑颜。
过不了多久,他便得靠这样的方式回忆她的模样吧?
威廉也弄不明白自己后来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带夏晓北去孤儿院的。
或许,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一方面高尚地不愿打扰她,另一方面却又不甘心就此不着痕迹地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所以,好歹,好歹要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这个承载了他所有秘密的地方。即便她完全不知情其中的意义。
本来只是去画室确认有没有弄坏东西,威廉没想到,晕眩会突如其来。
眼前很黑,脑袋很晕,他根本没法站立,只能靠墙坐到地上去。
在那个时刻,他的第一个反应既不是呼救,也不是打电话给120,而是担心夏晓北看到他这副样子。
是的,怎么能让她看到呢?该是多么没有面子的事?
于是,他拨通了宋以朗的电话。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把宋以朗的电话存做紧急键,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连给手机解锁都很困难吧。
打完电话后,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
脑袋还是很晕,不过视野倒是渐渐恢复了光亮,虽然依旧有些模糊。
他只是想等夏晓北离开罢了,可是院长发现他倒在画室了。
根本来不及阻止,院长就去找救护车了。
幸好,幸好,似乎夏晓北比他早了一步离开了……
……
威廉有些无奈,他被医生强制留在医院接受治疗了。
原本是害怕夏晓北找他,所以他关了机。可时间一长,他忍不住开了机,却并未接到来自夏晓北的任何电话。
这种感觉,真的是矛盾……既庆幸,又难过。
十一天,整整十一天。他终于找到机会偷偷溜出来了。
开门时遇到了宋以朗。
天天在医院里做检查薰药味儿,威廉当然知道自己的脸色很差,宋以朗诧异也是正常的。他忽然很后悔没有把自己收拾清楚再回来。
不过,夏晓北不在。
威廉顿时松了一口气。
松气之后走进房间里,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他又忽然很失落。
千辛万苦地溜出来,就是为了能够见到她啊……
所有的失落,在发现冰箱上留下的便条时,消失殆尽。
整理好情绪,他换了身衣服,去了孤儿院。
还没完成。
日子越逼越紧了。
他必须比之前更加马不停蹄。
……
吃面的时候,威廉当然没有忽略夏晓北逗留在他身上的饱含探究的目光。
可是他不愿意抬头。
倒不是怕她问出什么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从来不是盖的。
他只是觉得,如果他一直不抬头,她或许就能这么一直看着自己。
无法将她的目光永远留驻,那么,就让他享受这短暂的片刻吧。
他知道她很奇怪为何他对这碗面情有独钟。
但他不愿意告诉她。
就像他带她去孤儿院,而并不告诉她孤儿院于他的意义一般。
很多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追究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
面总是要吃完的,所以,她的目光也是要收回的。
威廉觉得,自己的贪心,差不多该够了。
……
完成石膏像的那一刻,比过去完成任何一件作品都要让威廉欣喜和激动。
整理的时候,他把那些画全部都烧掉了。
它们全都不是重点。它们只是为了帮助她的形象在自己的脑海里更深地扎根而已。
眼下,石膏像完成了,它们没有留着的必要的,全部都只是不完整的她。
心愿终于又了却了一件。如今,仅剩的一件,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让他紧张的一件。
夏晓北入围决赛的消息,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他兴奋地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不料,汹涌澎湃的晕眩先一步淹没了他。
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威廉发现,自己的眼睛已和半瞎无异,只能勉强看清离自己一米距离以内的东西,再远的,就是模糊的轮廓了。
身体上的痛楚,对他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唯独担心的只是他的眼睛。
他想起自己昏倒前尚未拨出去的电话。
其实私心里,他更想的是,在这时听到夏晓北的声音。
这么想着,他便这么做了。
他的手机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好不容易瞒过护士才找到电话亭。拨打的是酒店房间的座机——他又无声无息地失踪了三天,夏晓北该担心吧?
果然,接通之后,他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夏晓北的色厉内敛所截断。
他很想开心地大笑。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威廉也可以如此没出息且如此犯贱,仅仅因为女人的怒骂,就可以高兴得心花怒放。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说自己要回法国了。
其实不算骗她。他确实是要回法国的。
在她决赛结束后,回法国接受治疗。
那里才有他五年前的病历资料,那里才有熟悉他病情的医生。决赛结束的时间,也是他给医生的承诺。
只是,他现在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不知道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分神间,夏晓北再一次问他的去处,他只能说他在孤儿院。
没想到她的心思转得很快,猜出了他有新作品。
一方面因为五年前的事情后,他对自己的作品不再上心,另一方面,这两年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她身上,所以他没有新作品。
新作品……
那尊石膏像,他并没有公之于众的打算……
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他无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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