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要当*,不愿意嫁给一个愿意要你的男人?”他就是这么说的。说话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面容既庄重又认真,但分明是在侮辱人。“咱们今后一刀两断,各奔东西。这又不是渴了找水喝,在路边随便抓个水壶都行,我可不干那种傻事。懂我的意思吗?你呀,不是人,是棉花地里的母狗!”
一想起这些话,凯蒂的热血又涌到了耳根。
“你让大伙去绞死一个清白无辜的黑孩子,应该感到可耻!我要知道你不是骗人,也会和别人一样去追捕他的。假如情况属实,私刑还是便宜了他呢!但我并没有去,该明白了吧?”
她长期以来就把勒鲁瓦看作自己的未婚夫了。几个星期前他
们还谈起过在峨霄岭租一间空房子,用每周分期付款的方式到安德鲁琼斯的商店买些宿舍和餐室的家具呢。他们都怕爸爸反对,因为她还太小,但两人已做好私奔结婚的几手准备。此时此刻,家里还有一件她偷偷缝制了很久的衣服,背着爸爸藏在床下的一个纸箱里。衣服已做好一半,箱底还有六块自己亲手裁的餐巾和两条亲手绣的枕巾。箱角里放着个布包,里面是她积攒的钱,准备下次去商店时购买软棉布的新婚床单哩。眼泪已经挡住她的视线。她擦干泪水,继续观察勒鲁瓦。
她在公路上等他的汽车开回来,差不多已等了两个小时。直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终于听到他的木料卡车咕咕隆隆地转过了花枝溪的木桥。她马上跳起来,站在路中央向他挥手。她想,隔了这么长时间,他大概不会再给她白眼了。那不,他正对着她微笑呢,她简直高兴地叫了起来。
“你好!凯蒂!”只听他招呼道。
“勒鲁瓦,你不生气啦?”她迫不及待地问,真想投入到他的怀抱里去。
他不再吭声。她害怕起来。
“勒鲁瓦!”
她鼓起勇气,嫣然一笑,尽量把心中升起的恐惧掩盖下去。
这时,他身子向后一靠,脑袋像货郎鼓似地摇了起来。他分明又在嘲笑她了。
后来,她跑到路边的高处瞅他,他又揉起了被沙土蜇痛的眼睛。这时,他的风镜已经摘下来扔掉。他不住嘴地叫骂起来,还以为她没有走开。
“你不是人,是棉花地里的母狗!”骂的还是这句话。
这话比嘲弄更刺伤人,每次想到,她脸上都要火辣辣地热上一阵。
太阳就要落下去了,它经过一天的劳累似乎也突然疲倦了。东边的乡野渐渐变得清爽而宁静。一小块乌云向天边的太阳飘去。不一会儿工夫,它在阳光的映照下变得一阵殷红,一阵金黄。顷刻之间,整个西半天犹如失火一般,接着,太阳落下了地平线,那朵乌云顿失光彩,又恢复了一团黑暗。每天到了这个时候,空气才轻轻地流动起来,树枝开始起舞,沉重的树叶也沙沙地响起。
一时间凯蒂把勒鲁瓦忘到了脑后。她马上又扭头去瞅他.他的车已经停在五十码之外。这会儿他已经走下汽车,不再骂她,正挺直身子望着她穿过没膝的杂草和地块又向公路绕来。
她知道,他真的和她吹了。她从自己的感觉。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从空气穿过她焦灼的喉咙时的难受劲,都能判断出这一点。她后悔自己不能自制,埋伏在路旁搂住了桑尼,她后悔自己同意了纳西萨卡尔霍恩夫人的主张,让她在全县谎报和宣扬奸情,她后悔自己跑到前门廊上,当着一院子男人裸露身体。勒鲁瓦已把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才无情地耻笑她呢。他显然弃绝了自己!
她绕到了车后的公路上,他在下坡时抬头瞅着她。她开始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勒鲁瓦拍拍裤子上的土,打开了卡车的门。他爬进了车厢还勾着头往后看呢。
勒鲁瓦走了,凯蒂越来越感到孤单。她不知不觉地哭出声来。她一头钻进了路旁的野地,滚烫的面颊上还淌着两行凉丝丝的泪珠,那一双伸出的手臂顿时挂满了杂草和荆棘。她感到双腿一软。又找不到可扶的东西。只好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抱着脑袋,脸朝膝盖上一贴,缩成了一团。她生来头一回这么凄凉。她想起了妈妈,想着想着抽泣起来,妈妈不死还能有个投靠的地方。只有母爱的怀抱可以给她温暖和安慰,使她忘却这催人泪下的痛苦和创伤。她脑子里面不断地出现着床下红色纸箱里存放的东西,为了不再想到它们,她搂着双肩一阵又一阵地号哭了很长时间。
她终于镇静下来,不再考虑乱七八糟的东西。接着,一种不想再活下去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心灵。真不如一死了之。勒鲁瓦在路上恐吓她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跑呢?不然也不会躺在这里自己折磨自己。
当她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的时候,薄暮已经退去。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怖感使她悚然立起。她看看四周,四周一片黑暗。她弄不清自己是在沉睡,还是在梦里,但不管怎样老觉得黑夜里有个人正向她爬来。她惨叫一声,头也不敢回,又跑上了大路。她跑得筋疲力尽了,不得不停下来喘几口粗气。她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几乎跳出了胸膛。她瞧了一眼身后的下坡路,分辨不清到底有没有跟踪的人。万籁俱寂,听不到任何声响,但她又觉得黑暗中有个人正盯着自己。她又惨叫一声,转过身沿着大路拼命向上坡跑去。
她跑得再快,也无法甩掉笼罩在心头的恐惧。身旁的黑影好像就是一个人,他的巨掌随时都能将自己击毙。她在昏天黑地之中迷失了方向,东跌西撞地钻进了一片荆棘。衣服撕破了,皮肤流血了,但为了抓住最后一线生机,她仍然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奔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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