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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阿坐在后门台上的旧摇椅里一前一后快速地摇摆着。那快要散架的摇椅随着气乎々的主人的晃动节奏也生气地吱吱哇哇乱叫唤——每当老头发火时他总要摔这把骑子,不知它被扔出屋子多少次了。她现在一边摇一边不停穿针引线,她在缝衣服,干得挺灵巧,但她讨厌干针线活儿。
特别是给个黑鬼做针线,更使她恼火,可这是老头子的命令。
“他的破衣服都裂开啦,”有天晚上他说“咱家里还有个女的,外人看了都觉得不象话。邻居过来一瞅,他穿的破布条筋々拽々的,裤子快挡不严腰带下面的东西了,他们会想我们连畜生不如,以为我们在虐待黑奴。罗阿,你赶紧动手给他缝件衬衣,做条裤子,让他穿得体面一点,听见了吗?”
罗阿没有反嘴,有些事她能给老头子吵,有些事不能。她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闭住嘴巴。反正她还有别的办法对付爸々。
于是,鲁德被派到镇上买了几米粗棉布。由于战争,布价很高,但老头子并不吝啬,因为赞布拉到此三周来比他们父子俩干的活加起来都多。新清理的四十公顷土地,耕地,播种,差不多全是他一人干的。这黑鬼还给他带来了好运,从他到后老头子开始赚钱了,赢利大为增加。
但罗阿对此不感兴趣。她不喜欢身边住着一个大黑鬼,还得给他做饭吃,幸亏老头子没让他到厨房里用餐。他总在后门台上吃饭,晚上到马厩的干草堆上去睡觉,并被锁住,免得他再逃跑。
要说赞姆这黑鬼的表现也真够不赖,一天到晚都是毕恭毕敬的,可就是太憨。她要他做什么,他差不多有一半时间都听不懂。她也知道这么傻乎々的一个人不能帮她的忙,但她照样很恼他。还得为这个普々通々的黑鬼缝制衬衫,就更让她气得慌。不过,实在说,他并不是个普々通々的黑鬼。三周来他体重已增加不少,现在再看不见他胸上的肋骨,腰间的肚皮又平又硬,简直像块木板。可他的肩膀那么宽,不知要用多少布料才能将它盖严。非得再加些碎布拼连起来才能为他做个合身的大衬衫。费这么大劲,都是为黑鬼服务!有时,一想到做这衣服是为了盖住他宽大臂膀上那富有弹性的一块一块的肌肉,她就怒火中烧,直想啐—口。
至少她以惯用伎俩把自己的损头从老头子那里捞了回来。罗阿也是个大个子姑娘——十八岁已长到一米七五那么高,身体能鼓的部位都涨得滚圆,所有衣服都只能勉强穿上——但不管她个子多大,她就讨厌干卖力气的活儿。缝衣服相对还算不错——只要不是为黑鬼干——干这她总能坐下来。但别的日常活计,比如劈木柴,锄菜园,喂鸡,做家务等她从心眼里就厌烦。于是她求爸々让赞姆帮她干些屋子外面的活儿,说自己要干但还没来得及。
“姑娘,这怎么成?你说的都是女人的活计。那个大黑鬼在大田里一人顶两、三个劳力,他应该到那里去干。”
“噢,爸呀——”罗阿拿出老一手来,抬手捂住额头,双眼微々一合。故意向后飘忽的倒到厨房的椅子里,说:“爸,女人多倒霉,月经又来了,这次比上次还难受。她脸皮一皱,做出受苦的表情。她已发现,男人对于女人的这一神秘的生理弱点只能无可奈何地予以承认和体谅,绝无二话可讲。
“你想让他干什么?”
“爸,厨房旁边的小菜地该翻土了,腌泡菜的莳萝,做果酱的香橼都没种呢。还有不少别的小菜要种。烧火的柴堆快见底儿了。门台蓬顶的一角快耷拉到地上,最好让他再支一支。他能做的事可多着哩,爸。”
老头子又瞪着她说:“哎哟,如果非得这样,我只好答应你,谁让女人有这该死的病呢。今天和明天你用他好了。”然后转身对鲁德说:
“我看明天我们就装上一车鸡蛋和鸡子到集上去卖吧,反正都要去的,一大早动身。”
“让罗阿一个人与那大黑鬼呆在家里?”
“我看不出这黑鬼会找什么麻烦。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胆小憨厚的奴才。他的表现再好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对我们尊敬极了,他清楚自己好不容易找一个好家儿,不会随便捣蛋的。另外——”他以狡猾的目光瞟一眼罗阿,“——你知道女人月经时该注意什么。那黑鬼真要忘乎所以,敢胡来,你一定会把他的眼睛抓烂的!”
“爸,我还是不赞成这主意,她怎能打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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