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乱世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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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乱世万世

    天地像换了时空，也是一个寒冷的雪天。

    苍白的天空的飘着零星的小雪，一辆马车穿过荒芜人烟的田野，停在郊外的一个小山头旁。驾车的汉子看了看四周，跳下来走到马车后面，抱出一卷草席扔在雪地里，熟练的动作看似已经干过很多次了。那草席上斑斑血迹，一条染血的瘦弱手臂被甩在外边，还有长长的头发像粘着漆一样散乱在地上。在草席里的是一个女人，巨疼使她醒来，半睁着充血的右眼，左眼因为伤肿紧闭着，这里除了这个破草席以外她已经什么都没了，赤裸裸地被扔在雪地中，看着自己血顺着草席滴下，刺骨的寒风像剥皮一样吞噬着自己，一切只求那甜蜜的死亡快点来临。

    奄奄一息中，看到刚才那个扔自己的那个赶车汉子并没有走开，手里拿着铁锹像在跟某人聊着什么。

    ‘杀了我。。。’嗓子早已喊的哑了，只能发出嘶哑的出气声，肺也因为发炎呼噜噜地作响。

    却看到那个驾车的汉子接过一袋钱币样的东西，笑呵呵地转身驾车离开。一个俊美的男子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将自己身上的貂皮大袄披在她满是血污的身上，看着她半睁的眼睛，说出了她这一生最难忘最美丽动听的话语。

    “来，我教你复仇。”

    再睁开这双眼睛时，泪水已经顺着水嫩柔滑的肌肤缓缓流下，滴在温暖的水气的浴池里，眼前是用精美雕塑的石像和红木装饰的奢华浴厅，整个房间充满了芳香的气息。这些都是皇家才有的设施，现在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东西。

    一位女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恭敬地跪在她的身后，伸手试了试水温，接了满满一瓢热水顺着她的肩慢慢洒下。

    “白雀，有什么事吗？”

    “回禀阁主，赤峰到了。”白雀恭敬地回复道，冷漠的外表下给人一种干练可靠的感觉。浴池里的正是艳雀台的阁主，斛律玉，字玉香。

    “已经这么久了吗。。。”玉香站起来，白嫩的肌肤上些许细淡的伤痕，胸口上的烙伤纹成一只正要起飞的艳雀，像复仇的烈焰一样印在身上。白雀轻轻摇动一旁的铃铛，四个白衣侍女手捧浴巾和白衣，踏着窸窸窣窣的小步走进来。

    艳雀台所有高层服侍的侍女都穿着统一着装，小白皮靴，白色的裙装，白色的小皮靴，高分叉裙和半透明若隐若现的衬衣，露着胸口和大腿白嫩的肌肤，身材曼妙，面容清秀，几分清秀脱俗的艳色。

    “阁主，逃走的女囚已经全部抓捕，是否按规矩送去雀笼？”白雀一边轻轻擦拭着阁主身上的水珠一边问道。

    “这次送几个不安分的去就行了。”

    白雀似乎有点意外，手停顿了一下，一向严厉的阁主照往常一定不会放任这种罪行的。

    玉香阁主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手指轻轻划过白雀脖颈，托花瓣一样微微托起她的下巴。“她们虽然是商品，但也有天真可爱的地方，有时候也得满足一下她们的好奇心。”说的好像看小动物玩闹一样。

    “是。。。”白雀心想‘今天阁主的心情特别好啊。。。’

    一番装扮后，玉香与白雀来到厅外花园。

    艳雀阁顶层是个巨大的花园别墅，除了中央主殿之外还有两个厢房，成‘品’字布局，花园边缘是镂空雕刻的木栏，正面是一个巨大的铜雀雕像，头顶金冠身皮翠玉，眺望着远方壮丽的山河。

    夕阳的红光穿透了朦胧的云雾，染红了半边白雪覆盖的大地，一个青衣布袍的男子站在木栏边缘，看着这壮丽的景色。

    “玉香参见门主。”娇躯躬身微微一拜，动作优美的像舞步一样。

    男子转过身，一个温沉的声音说道：“香阁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他依然是那俊美的面容，依然是那甜美的声音，就好像那天雪地里一样，一切都感动的自己想哭。斛律玉香并没有盛装打扮，只是一身白色便服，淡淡素装，脸颊泛红少女般的羞涩。自己知道在他面前所有艳丽的外表是多余的陈设，也只有在他面前做个朴素的自己就足够了。两人缓缓沿着花园散步着，轻声细语地交谈着，夕阳下似乎往昔一直如此美好。

    斛律玉香在散步中偷偷挽着赤峰的胳膊，像个情窍初开的少女一样，笑盈盈地贴在赤峰身侧，胸前软玉不时轻蹭着赤峰手臂。

    “香阁主这是怕我跑了吗？”假装责怪的语气。

    “呵呵，要是错过了就没这个机会了。”说着手挽的更紧了。

    “香阁主。。。难道也有怕错过的东西？”

    “嗯，赤门主，我可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也会相信神明的慈悲心肠，绝望时也祈求过死亡的解脱。不过神明好像更眷顾黑暗、肮脏邪气的我，给了我俘获男人的眼睛和声音，也满足了他们卑鄙的欲望，如果将来我不再坚强。。。到了黄泉之下，我可以还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吗？”

    “两个孤魂野鬼结伴行于无间地狱吗？无善无恶倒也清净。”

    “呵呵。。。什么时候门主也喜欢善恶之谈了？”

    “天下纷乱，怎么能不分善恶呢，我们都背负着乱世罪业，不会像现在这样步履蹒跚的步入老年。”

    “哎。。。可惜只有天知道我们是无辜，活在光明中的人，可以理直气壮地走在正义大道上，言和行都是光明正大的。可是在黑暗中暗无天日的灵魂，却要承受无人敢看的折磨。神明只会冷漠的眼望着我们的痛苦，哼。。。什么慈悲心肠，真是恶兴趣。你说如果我们死后。。。真的有个神会审判我们的罪业，你有没有拯救自己的巧计呢？”说着斛律玉香狡黠的目光偷偷瞄着赤峰的脸。

    “我会跟神说，我帮了一个女人复仇。”赤峰毫不犹豫的说道。

    斛律玉香听完楞了一下，突然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笑的弯了腰。“你这可是犯了义门门规啊。”

    “门规也只是对同门而已。人的面前永远都会摆着自己不想要的东西，神应该是最清楚的，自从有生命以来，在神的眼里就没出现过一个快乐的人，人性生而贪婪残忍，罪业不过是人生的一个过程，只有死亡才是正义的。如果真的有个神要审判我们，它也应该先审判自己。”

    “可惜人只愿意相信美好的东西。”看着美丽夕阳缓缓沉入大地，冰冷的黑夜降临，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没有永恒的，一阵寒风吹过，斛律玉香往赤峰身上靠了一下。

    “天冷了，先回屋吧。”赤峰温柔的说道。

    “嗯。”一边说着一边小鸟依人般的把头靠在赤峰肩上，要是外人看到还以为是对恩爱的情侣，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彼此都是横行乱世的猛兽，都是冷酷无情的人。这个时代善良的代价是惨痛的，君王所走过的坟冢要比佛寺的砖瓦还多，为权势者杀人、抢劫、阴谋诡诈者，使城市村庄沦为废墟，让百姓沦为奴隶的人，要比那些虔诚向善人活的要更加快活。只有愚蠢而盲目的人才会受清规戒律的摆布。

    来到正厅门口，有两个人守在门厅两边，一个白衣侍女白雀，一个黑衣破布裹着的高个男子。黑衣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带着一个尖角的皮帽，眼睛透露着一股冰冷的杀气，正是赤峰身边四魔将之一的黑蝠。推开门，来到正厅，燃着的火盆很快将身上的寒气一扫而空。

    两人坐在两张貂皮铺盖的大椅上，烤着火盆喝着名饮，屋里飘着悠悠茶香。

    斛律玉香抱着温暖的茶杯，身子斜靠在大椅的软垫上，纤细的玉足放在貂皮的绒毛上，就在他伸手能够着的地方，一双慵懒迷醉的眼神看着赤峰。“赤门主，您可知道，前段时间我从这艳雀阁搜出一本书，您可知道是什么书吗？”

    “哦，艳雀阁的书？何书？”

    “呵呵。。。门主你就不能猜猜吗？多少您也是掌管天册的人啊。”听到‘天册’，站在远处的黑蝠侧眼看了一眼斛律玉香，白雀悄然不动声色的轻碰了一下藏在高叉裙里的兵器，警惕着黑蝠的一举一动。这间大屋除了白雀以外，还有五个隐藏在暗处的侍女，都是精通暗杀的刺客，手持短刺静静地等待着出击的信号。

    赤峰喝着茶缓缓道：“天册并非神册，无法知晓天下事。若所用之人不对，非但毫无用处，反会受其所害。”

    “嗯。。。你知道我说笑的，不过那东西谁都像见识一下罢了。”几分说笑的语气。

    “对阁主你来讲，那不过是本废书，看了徒增失望而已。不知道阁主在这里找的是什么书？”

    “是好几本名册，记录着齐皇帝来这宴请的宾客，处死的人和关押的犯人这些的。”斛律玉香放下杯子，继续道：“你知道吗？不算高洋征召的那几十万人中修筑艳雀台死掉的人，光在这里有名字被处死的就有两千一百多人。哼，北武峰那帮蠢货他们还好意思说我，对我一个小女子就敢提剑相向，当初齐皇帝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仗义出手啊。”

    赤峰听完笑了一笑，说道：“这两千多人对高氏皇帝和整个鲜俾王朝来讲连个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他们并非生性残忍，只是出于本能的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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