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腊梅与游胭说话时,有人给她打来一个电话,她看一眼,马上皱眉头。嘴里嘟囔:“神经病,还用微信语音,不用手机。”用力把手机往下一甩。不过,并没有关机。游胭关心道:“怎么了?”
“那家伙,神经病,这两天老给我电话。还说啥,嗯,有没有钱啊,上次也这么问,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自己活的不怎么样,还装模作样问我,我问他干啥。他说没事就是问问,我说问我什么,他说问问染云。我说,染云还用你问。多管闲事。”
游胭心里一动,像对家人一样轻声劝说:“别这样,不管怎么,他也是你姑娘的爸爸。”
“他连自己也顾不上,还装模作样问我们。”张腊梅说这番话时,并不避会开着的手机。手机里的声音拉腔拉调说:“我是关心你——你现在有没有钱,有没有一万吧,如果没有,我可以给你搞一万流动一下。”话筒里的男人,也就是张腊梅前夫的声音,一种久经江湖的烟酒嗓音,不但丝毫没有自卑和寒碜,反而饱含理直气壮,甚至有点气势汹汹。游胭由张腊梅悲凄的脸上,一下子体会到了世上皂白不分善恶颠倒现实存在,感受到一些女人的不容易。想到这里,她心里像被戳了一下,用手臂摇晃几下张腊梅,说:“算了算了,我到站了。”
张腊梅用手把手机屏幕使劲哗啦一下,手臂勾着游胭,脚步稍后趔趄着,说:“到了?”
游胭挤着出去,回头说:“你下来干啥,你又不到站。”
“我?我不到站,是呀,我怎么也下来了,哈哈哈。我跟你去你那里了。”张腊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游胭故作惊讶,把眼睛睁着老大:“跟我到我家?你,没有……”她是那种轻易不说过头的话的人,总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即使是与张腊梅勾肩搭背,也不说带有刺激的话。张腊梅随便一些,但也有过来人的分寸。她马上接过来话头:“我怕他那家伙今天晚上跑到我那里去。”她又把手臂缠在游胭手臂弯里。游胭偏一偏脸,让偏出去的简单遮挡一下失笑的嘴巴。使劲让合拢不住的嘴角,恢复到正常,她也并不急着抽回手臂,使劲做出镇静样子:“他怎么可能去你住的家,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是离婚的,刚刚办的离婚证。”张腊梅说的挺轻巧。
“真离婚了?你从来没说过。”她的话语里明显有埋怨。张腊梅的确没和说过这事,她只知道张腊梅两人在老家时候就闹别扭,虽然住在一个屋子里,却不在一起。两人为了女儿染云来了深圳。也是为了染云才勉强住在一起装装样子。始终没有离婚。始终凑乎着的样子,在游胭看来也挺正常。所以,让游胭有点意外的不是张腊梅与前夫的貌合神离,而是离婚。她觉着,张腊梅这样的小镇上女人,婚姻再不幸,也会凑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