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嗟鸠兮（5）

    这一年，初二十岁。

    香炉里烧着烟，缓缓的爬上师傅的裙摆。

    初一和众位师姐妹跪坐在师傅身前静心修学。

    哐…哐…哐……

    山中钟声响起，早课结束，弟子们起身行礼后纷纷离开正殿。

    在踏出门槛的前一步，初一停了下来，回过头望着师傅。

    知道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初一才走上前：“师傅，你今日脸色苍白，是不舒服吗？”

    “没事。”

    “师傅，我帮您请大夫过来看一下吧。”

    “不用。”

    师傅沉着声音，扶着几案站起。还没站起来，身子就前后晃了晃，几乎要晕倒。

    初一一把扶住师傅：“师傅！”

    师傅像是一下子被刺激到了，猛地推开初一：“别碰我！”

    那一瞬间，师傅眼中难以掩盖的厌恶映着初一的错愕。

    “师傅！”初一回过神，跑过去想要扶起弯腰倚靠在柱子上的师傅。

    “我都说了不要碰我！你听不到吗！”师傅的语气越发狠戾，那样的表情是初一从未见过。

    “师傅！”初一带着从未有过的委屈，看着眼前那个救赎自己，微笑着收自己为徒，在雨夜抱着自己，教自己识字武功的人。

    此刻的师傅就好像一个让初一全然陌生的人，记忆里的那些画面破碎成渣。

    “师傅，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为什么您要避着我，躲着我。”

    “我就这么让您厌恶吗。”

    “这七年来我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我以为是我不够努力，我以为是我太贪玩，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

    初一直视师傅的眼睛，里面的神情让初一心痛的如同刀绞。

    “我努力地学，您教的剑法别人连一遍我就练两遍三遍，我没日用功读写经文，我甘心一个人打扫整个大殿，我也可以一个人在雨夜里睡着，我只是希望您能多看我一眼，就分给我一点目光也好啊师傅。”

    “可是为什么，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为什么啊。”

    初一大声的哭喊，有些崩溃了。

    师傅什么也没有说，撇过头，抿着嘴，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初一的垂下脑袋，口中发出一阵笑声。

    转身，奔离长留山。

    初一的影子渐渐消失在长留山的苍翠里，师傅的肩无力的下垂，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趴在地上。

    …

    离开长留山的第六天，初一游荡在一个偏僻的小镇里。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在长留山待了十多年，几乎没怎么离开过那里。一时间，她有些茫然了。不知道前面该去哪里，不知道未来要怎么办，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初一身上根本就没有钱，三天前天用自己的一根普通玉簪跟一位农妇换了几个馒头。今日算是真的弹尽粮绝。

    初一坐在一棵大树下，酸困的双腿伸直，头埋在肩下。

    “这位姑娘，你知道七里铺怎么走吗？”

    初一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只看到蓝色一角，整个人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