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给你办好了。”
任掌柜听此自然是很乐意为江云漪做这事儿,他能有今天全靠江云漪的提拔,所以江云漪让他做什么,他当然会竭尽全力去做。
何况他跟江云漪签的死契,若江云漪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下人也不会逃过被人欺凌的命运。
从某种意义讲,他跟江云漪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自升任百味药粥坊平县店主事后,就一直尽心尽力,从不敢懈怠。
该吩咐的事儿江云漪全数吩咐好后,就让任掌柜退了下去。任掌柜一家曾经犯过事儿被贬为奴籍,后来辗转被卖进了牙行。
她曾经观察过他一段时间,让他做最苦最累的活计,他都撑过来。而且他从不抱怨,从不叫苦,也从不叫累,这让江云漪对他很有好感。
因此在一次人员的培训中,就把他列入了培训名单,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从众人当中脱颖而出,到现在成了平县店的主事之一。
任掌柜走后没多久,门房来报说叶欢带着吴玉蓉给她介绍的那名状师正在客厅待侯。
江云漪这才取出怀里的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方想起她临行前跟吴玉蓉约了与那名状师相见的事儿。
没想到叶欢亲自帮把人送到了念园,江云漪忙让人又是送茶又是送点心的。念园这边她并不常住,不过百味药粥坊的下人都住这儿,因此这里的一应待客之物自是常备着。
“唐公子?”
江云漪到待客厅一见与叶欢坐在一起的人竟然是高子那个小同窗唐襄的哥哥唐秉清时,颇有些意外。(总感觉用唐彬清有些刻意,所以就把这个人物的名字改了一个字)
“怎么,江姑娘和秉清认识?”
叶欢见江云漪有模样比谁意外,别看唐秉清外表看起来一副很好亲近的样子,其实他这人最不好亲近,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浣州第一状师了。
“江姑娘,秉清有礼了!”
唐秉清笑着起身,他昨儿接到这个案子时也愣了好一会,原本只是给叶欢夫妇面子才接这个案子,然当他知道请他接这个案子的人是江云漪时,他便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梳理此案的一些关键。
不为什么,只为江云漪这样一个小小女子却过早的担负起家中的重担。然她的亲人却一点都不心疼,还处处跟她过不去。
这样的女子值得他出手相帮,何况她还是江小高的姐姐。江小高是襄子的好友,他这个做哥哥自然也要帮着弟弟的好友。
“没想到玉蓉说的浣州第一大状师竟然是唐公子,说实话,我很意外!”
江云漪轻轻一笑,对于唐秉清状师的身份还有些消化不了。上一次唐秉清在她家做客的事儿,她至今记忆犹新。
只是她曾告诉自己要重新来过,所以对这个跟清清的名字极为相近的男子就不自觉有些排斥。
然命运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排斥,上天就偏偏又把这个人送到了你的身边,还是以这种方式送到。
“既然你们认识,那就不需要我介绍了。”
这下不必叶欢多问,他也知道江云漪跟唐秉清确实相识。他本来还有些担心以唐秉清的性格会跟江云漪合不来呢。
这也是吴玉蓉为何非要他亲自送唐秉清过来的原因,他那个媳妇儿,根本就没介绍清楚,如果吴玉蓉跟江云漪说她介绍的人就是唐秉清,那他根本就不需要过来。
这个秉清也是,明明认识江云漪,咋地昨晚他们聊了大半天,他连一句口风都不露哪。
叶欢想至此,看向唐秉清的眸光就带点抱怨。
“你也没问我认不认识江姑娘,你们不问,我当然也不好说。”
唐秉清接触到叶欢的眸光不由无辜地摊了摊手,昨晚那种情况他确实不好说他认识江云漪。
毕竟江云漪是个女子,而这个时代讲究男女大防,他若跟叶欢和吴玉蓉说他与江云漪相识,那他们夫妇会如何想哪。
“唐公子的弟弟唐襄跟我弟弟是同窗好友,上次唐襄到清漪园做客,是唐公子过来接他的。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江云漪含笑解释,她能理解唐秉清为何不跟叶欢说他们认识,想必唐秉清考虑到的是她的名声。
没想到这个唐秉清还挺有自己细心的一面。而且他跟清清根本不可能牵上任何关系,不管是从性别还是从职业。
是她自己放不开,才会让自己陷入死胡同。看来她不仅要面对未来,也要懂得如何就直面过去。
江云漪在心中轻轻一叹,对于自己的前世今生又有了不同的解读。
“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吧,我想我们还是先谈谈这个案子。我来时,听闻江主薄和江夫人的马车出了事故,二人都受了很重的伤?”
唐秉清是一个行动派,尤其是路上听到有关江家旺和顾明婧马车出事的事儿后,他就在想这个案子会不会因此而出现变故。
因为当事儿出事,这个案子可能会延后再审,而且县衙那边会不会在这个时侯受理,还得看这两个人的情况。
“我的人在医馆那边等消息,应该很快就知道结果。”
江云漪听唐秉清问起江家旺和顾明婧的事儿也不隐瞒,直接将他们二人的马车在山坳悬崖边差点坠落身亡的事儿一一说明。
虽然当时的情况她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最后的结果她是知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现在是死是活。
然不管他们二人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她都必须上告。她不可能因为这两人出事,就放过他们。
“我昨晚特别整理了你交给玉蓉嫂子的资料,若你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江家旺丢官是肯定。如果金家命案跟他有关,那么他现在的士人之名就会被削掉成为白身,而且以后再也没有科考的资格。”
在这个时代从士人被贬为白身是异常严重的一种惩罚,尤其是在大周这个极重视读书人的朝代,被剥除科考的人是会被人永远瞧不起的。
唐秉清听江云漪这么说,就暂先把这事儿放到一边,跟她提起这件案子最关键的地方。
他想知道江云漪想如何惩治这个跟她份属至样,却时刻想置她于死地的叔叔。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回答,唐公子满意么?”
在江云漪看来贬江家旺为白身,此生永不能再参加科举,是不够的。不过听唐秉清的意思,江家旺被贬白身后已经算得上最大的惩罚。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在信中还讲到你还有其它人证,他们人到了么?我想跟他们谈谈。”
唐秉清听江云漪这么讲微微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江云漪这一次应该是有杀鸡儆猴的意思,所以她一定不会江家旺安然无恙的走出平县。
不过做一名状师,他也必须理清所有的情节,然后再依据所有相关的证人证物帮当事人打赢这场官司。
这个时侯当事人的意愿就显得很重要,现在他已经明确江云漪的意愿,自然的会依据她的意愿把这事儿办到最完美。
知道江云漪最想要什么结果后,唐秉清自然要就知道江云漪手中握有多少证据够他利用。
“我让人带你过去吧。”
江云漪看向唐秉清的眸光里带着几分惊奇,现在她总算有些相信唐秉清确实是一名状师。
前世里她也不是没有接触当状师的人,每一个状师他们的思路都是相当严谨的,而唐秉清显然是完全具备这一点的。
不然的话他不想到要去接触证人,因为他只有充分了解他的证人,才能在公堂之上立于不败之地。
吴道等几个重要人证,云子澈早先就给她送到了念园,现在正由人阿二派人看押着。
至于金元这个证人,却得由唐秉清亲自到牢里去询问。她虽然交待了任掌柜去县衙打招呼,但会不会被先一步杀人灭口,她实在不敢保证。
但这个时侯若由唐秉清这个大状师出面到牢里走一趟,那即使金元到最后出了事,也有唐秉清作为旁证。
这就是大周朝给状师的一大特殊权力,经过他们问询过的证人只要有第三方证人在场,若这个证人到最后不能上公堂,他们的话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不过也因为状师的这个特权,大周朝对状师的考核却比科考还要难上几分,一般能拿到状师证的人,都必须由六部上报,再由皇帝亲批。
若不是如此,江云漪也不会对唐秉清的这个职业感到意外!因为她怎么看,唐秉清都不像状师。
“那你们先聊,我去问证人一些问题。”
唐秉清便笑着随江云漪派来人去询问本案的重要证人。若江云漪的证人真的指证江家旺和顾明婧有害江云漪之心,并主使金家命案,那么这个案子基本就可以定案论罪了。
“叶大哥,这次劳烦你走一趟了。”
江云漪待唐秉清走后,才当面谢起了叶欢。因为吴玉蓉的关系,江云漪与叶欢的关系也近了不少。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套。本来玉蓉要亲自过来的,我没让,最后只有我代她来一趟。她这性子咋咋呼呼的,若让她跟过来,怕又要鸡飞狗跳了。”
叶欢跟江云漪聊了一会家常,就提出了告辞。他这一次就是负责把唐秉清引荐给江云漪认识,这会子他也有一堆事要忙,自不可能在平县多呆。
江云漪亲自送他到门口,原本叶欢还想去跟唐秉清说一声,但一想到唐秉清一接触案件后就六亲不认,他只好放弃去跟唐秉清道别,只拖江云漪转告就离开了。
平县医馆。
顾明婧缓缓从昏迷中醒过来,她觉得她全身都在疼,那种仿佛有刀子在一刀一刀地割着你的肉的疼,让她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肉全割掉。
“来人,来人,来人啊!”顾明婧看着自己全身都被包了起来,她基本都看不见自己身上有哪一处地方是完好的。
她只记得她的马车坠入悬崖,而她被那匹疯马拖着跑,一直没有人来救她,后来没了力气就晕了过去。
她本以为她必死无疑,可是她现在这是被人救了么?是谁救了她?既然被救了,她为什么还会这么疼?
“你醒了?快别动,你身上全是伤,还掉了孩子,正是要休息的时侯。”
原先救顾明婧的那名大夫听到顾明婧的叫喊声,忙进来看看。他们一家今儿原本是要到安云收一些生药上来的,却不想遇上了这档子事,只好先耽搁一天。
“孩子?什么孩子?”
顾明婧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大夫,她根本不知道这大夫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全身又疼又痒,她快受不了。
“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么?”
那大夫微微有些诧异,他本来还想着瞒着一点,但想着这妇人竟然出了这种事儿,孩子保不住是很正常的,那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告诉她得了。
“孩子!?孩子没了?”
顾明婧有些愣忡,手不自觉地抚向自己的腹部,心间蓦然一痛,那种好像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的痛,让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她竟然有孩子了?可是这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出世就没了!
“你也别难过,这”那大夫本想劝慰顾明婧说这孩子现在没了,以后还会有。可一想到她夫婿现在的情况,这话到了嘴边他就咽了回去。
这妇人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除非她改嫁!然这个时代,夫婿未亡,又怎么可能让女人改嫁。
哎,真可怜!年纪轻轻的,以后却要守一辈子的活寡。那大夫轻轻一叹,觉得这妇人也够让人同情的。
“我,我相公呢?”
顾明婧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会子她才想起了江家旺,她是在后来获救了,可她记得当时江家旺并没有掉下悬崖,那他人是不是平安?
“他,他就在隔壁,人还没醒。”
那大夫看着眼前的顾明婧说话却谨慎了不少,若是这个时侯让顾明婧知道她男人出了那样的事儿,估计得疯掉。
“还没醒?他要不要紧?”
顾明婧听此不由皱紧了眉头,如果连她这个被马拉一路的人都醒了,那江家旺还没醒,那是不是代表着他的伤比她更严重?
这时忍着全身如蚂啜般的痛,想多知道一点有关江家旺有情况,然未等那大夫回答,隔壁突地传一声绝望地悲吼。“啊,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老天爷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
江家旺抚着空空如也的胯部,满脸的悲愤和耻辱。他虽然对男女情事不是特别热衷,可是他从来没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太监。
现在蓦然得知自己被阉了,他哪里受得了,他现在恨不能自己死了算了。
“你,你冷静点!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死了可就什么没了。”
江家旺边说边叫边把自己头往墙上撞,看管他的那个少爷怎么拉也不拉不他,不消一会,江家旺就撞得头破血流。
“我再也不是男人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活着让人天天笑话我么?我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江家旺痛苦地哭嚎着,根本顾不得自己的伤,他现在的世界是灰色的,他现在还没走出这扇门,然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别人那异样的眸光,嘲笑的话语。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既然这样那他还不如去死!
“要是每个人都你这么想,那人家宫里的那些太监就都不用活了。”
那少年死死地抱住江家旺不让他寻死,听江家旺这么说赶忙劝道。他知道只要是个男人变成江家旺这样,都会如他这般,可人家宫里的太监不照样活着么。
江家旺根本听不进,还想着寻死,这时隔壁屋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那惨叫声直冲耳膜,使得纠缠的两个人都一个激灵。
“哥,哥,哥,你给刚才那位大姐上的什么药?她现在的皮肤开始腐烂,恐怖极了!爹,爹说,那皮肤再烂下去,她就死定了。”
少年的妹妹匆匆忙跑了进来,急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们家真是倒霉极了,怎么救这么一对扫把星夫妻啊。
这个男的一醒来就是想寻死,那个女的一醒来原本包扎得好好的肌肤竟然开始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