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三罢”,同意部分修改上海总工会所提17条交涉条款……然而通过三次谈判,洋人只承认四条,其它涉及中国利益的条款,一律不予并案讨论。中方提出,这些条款虽与本案无直接关系,但如印刷附律,码头捐,越界建筑,会审公廨等,都是中国人强烈反对的。为消除中国人的不满情绪,理应并案讨论,给国人一个明确交待。但他们毫无诚意,竟退席离沪……谈判破坏后蔡廷干等均感不安,5日调查团成员、上海道尹、上海县长、淞沪警察厅长与商界领袖召开联席会议,讨论开市问题,大家达成一致。次日,大家分头动员开导,说服商家开市。结果,总算结束历时5天的罢市,逐步开业……听说商家开市,段祺瑞说:“好,只要矛盾有所缓和,局势便有希望。好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将以执政府名义,聘请外交名流,组织强大代表团,继续与洋人谈判。”
多年的生活习惯被打乱了,段祺瑞不得不把全部精力和心血投入讨厌的“五卅运动”上。他憔悴了,苍老了,花白头发越发稀疏了。自从皈依佛门后,一直吃素菜素蛋。**发生后,他吃得更少,睡得更少,身体一天天瘦下去。
其实,真正关心他的人很少。由于他脾气古怪,不苟言笑,家人和下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以往有大江给他开心,有兰叶给他解闷,现在,他们走的走,远的远,只有佩蘅深知他的苦衷,有时开导他关心他。同仁中更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互相利用。因此,他在闲暇时或遇到困难时,越发想念徐树铮,他走了一年多,虽有时从国外发封电报报告一下行踪,但总有恍如隔世之感……经过充分酝酿协商,段祺瑞聘请了18位外交名流,组成外交委员会为外交咨询机关;同时推荐其中三人——颜惠庆、王正廷、蔡廷干为沪案代表,负责对外交涉。
这天晚上,段祺瑞在执政府召开第一次外委会议,就商沪案问题。段祺瑞以疲惫的神情和忧郁的声调简介了上海,广州、南京、武汉等地的三罢情况,同时介绍了英国人的强硬,美国人的圆滑,日本人妄图转嫁矛盾等情况。说明**还在继续,形势不容乐观等等。最后他说:“诸位都是外交老将,国之栋梁,政府想借重诸位声望,为国分忧、为民解愁,把沪案处理好,以期早日率循正轨。请诸位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找出解决问题之关键……”
他的话音刚落,蔡廷干有感而发,他说:“以前,本人对共产党的神奇时有所闻,但不相信,一个刚刚成立4年的小党能有多大神力?这次赴沪调查使我大吃一惊,共产党的确厉害呀!记得芝老曾感叹过:哪个政党能在一夜之间鼓动0万人上街游行?只有共产党!早在五卅骚乱前一个月,共产党就在广州召开第二次全国劳工大会,成立中华总工会;五卅以后,共产党立即组织行动委员会,领导‘三罢’斗争,成立了上海总工会,他们提出的17条交涉条款,极具远见卓识,甚得民众拥护,共产党威信也大提高。难怪帝国主义一再叫嚷,这次反帝风潮有**背景。因此,共产党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非常精辟!”孙宝琦摆出一副权威架势,马上接口:“廷公所言甚是。有一事可为佐证:此次为蒙难者发唁电,不参与公使团要挟中国者,唯苏俄一国。这说明此次**与**一脉相承。常言道:擒贼先擒王。欲扼制工人骚乱,必先打击共产党!”
他们的发言,立刻得到大多数人赞同。因此,打击共产党和国民党成为会议主旨。段祺瑞高兴地说:“好,诸位发言使在下顿开茅塞,今后打击幕后之共产党是为工作重点。我拟请颜、王、蔡三公为沪案全权代表,由颜惠老卦帅,负责对外交涉。三位有何见教?”
鉴于人民力量和民主潮流日益壮大,段祺瑞妥协意向日趋明显。因此,谁也不愿意愿意步曹、章、陆后尘,出卖国家民族利益,成为千古罪人;更不愿成为执政府的替罪羊。所以,段祺瑞的话音刚落,颜惠庆头摇得似货郎鼓。说:“不不,本人年事已高,难当重任,还是请沈外长亲自卦帅为好。”
颜惠庆说罢,王正廷,蔡廷干马上跟上,沈瑞麟、孙宝琦等也像踢皮球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承担责任。段祺瑞心中不快,又不好发作,只好好言相劝,苦口婆心,三位代表不好推辞,才勉强接受。但颜惠庆,还是提出折衷方案。他说:“既然执政有命,岂可固辞?不过,17项交涉条件内容庞杂,很难一蹴而就。以老朽之意沪案交涉仍由外交部主持,修改不平等条约可由我们办理。”
“对对,我同意颜老意见,”王正廷立刻接口,“如此既可加快进度,又可专司其责。”
蔡廷干也急忙响应。本来沈瑞麟想一推六二五,自己站在“干上地。”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便会落空,赶忙说:“颜老,不要分那么清嘛,外交部千头万绪,压力太大,还是三位独任其劳吧。”
“不好不好。”颜惠庆急道,“沈总长要我们交涉沪案,可以,那我只管与沪案有直接关系者:如赔偿、抚恤、道歉、惩凶、解严、放人、学校解封等,至于会审公廨,改善租界,废除条约等事,与沪案无关,应另案处理。”
段祺瑞一看,事情僵持于此,再说无益,于是宣布散会。会后,段祺瑞分别召集外交,外委三代表苦口婆心,反反复复,分分合合,大会小会,才算达成分头办理的方案:前5条由沈瑞麟、曾宝鉴办理,后8条由颜惠庆、王正廷、蔡廷干办理。
段祺瑞总算松了口气,叹道:“办点事真难哪!”
苦撑
五卅运动爆发后,北洋军阀之间的争斗曾一度出现缓和。然而缓和是暂时的,争斗是恒久的,不久,他们的争斗又激烈起来。“烟熏火燎“的段执政继续夹在中间活受罪。
这天上午,段祺瑞正埋头办公。一个鼻音很重的声音说:“老总儿。我,我……”
段祺瑞抬头一看,是五短身材,胖如肉球一般的吴炳湘搓弄着一顶大壳帽站在面前。吴炳湘系皖系中人,追随老段多年,在段祺瑞执政期间,他一直任京师警察总监。前不久,郑士琦督皖受挫,他被任命为皖督。他为自己摇身一变晋升封疆大吏而欣喜若狂。谁知……段祺瑞纳闷地问:“你怎么回来了?”吴炳湘用哭腔说:“我,我还没去呢。”“笨蛋!你们都是窝囊废,安微有老虎?”
“我笨,我窝囊,”吴炳湘发泄道:“可你让我怎么办?王揖唐被挤跑了,郑士琦不肯空手就任,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去了还不是白搭?我还没到,倪家军就自封总司令,把全省税收财政抓在手,这分明是拒绝我,还有张作霖虎视眈眈,一心推举姜登选督皖。我,我算什么?”说着,不禁唏嘘起来。“王、八、蛋!”段祺瑞绕室徘徊,十分震怒,“这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呀。你大胆去上任,我把他的鸟司令撤销,撤销!”
吴炳湘知道段祺瑞瑞已非从前的段祺瑞。他为了讨好冯奉两大军阀,不惜采取“割肉饲虎”的手段,先后把郑士琦、王揖唐、卢永祥、吴新田牺牲掉,以换取可怜的傀儡地位,以前,他素性刚强,有“段厉公”之称,现在已变成“段哀公”了,处处看人家眼色行事。吴炳湘嘟囔着说:“督办我不当了,安微我不去了,还是让我去当警察总监吧。”吴炳湘给老段出了一道难题。
老段脖子一耿说:“这怎么行,一个萝卜一个坑,你的位置早由朱深占了,还能你想咋样咋样?”“啊,完了,全完了……”吴炳湘始知上当,口中念念有词,蹒蹒跚跚地走了,段祺瑞看着他的背景一阵心酸。心想,前两天郑士琦、王揖唐从我这里郁郁而去,今天又有吴炳湘哭着走了。连自己的部下都不能保护,我段祺瑞成了什么人,以后谁还拥护我?心里一阵孤独失落,眼圈不禁湿润了……段祺瑞郁郁寡欢,回到家中,也不吃饭,一头躺在床上。家人不敢惊动他,这更增加他的孤独感。
因为绌政百出,旁顾无暇,段祺瑞好久不打牌了、家人和下人不敢劝说。这天晚饭后,李思浩、丁世源、梁鸿志来了,鼓动他打几圈儿。段祺瑞心活了,说:“好,来几圈儿”。
但是,一把牌没打下来,下人报告:“卢永祥督办驾到。”
段祺瑞推开牌,离开牌桌出去迎接。他之所以给卢永祥这大礼遇,一是因为他们有几十年的友谊,卢永祥一直忠实地追随他;更主要是的他有负于他,深感对不起他。奉军大举入关后,邢士廉部源源开到上海,邢士廉当了上海戒严总司令。孙传芳也派第10师谢鸿勋部回驻松江,江浙形势再度紧张。奉系说松江属江苏辖境,要孙传芳退兵;孙传芳则要奉军履行撤兵条约,撤出上海。在双方僵持下,张作霖一再给段祺瑞施压,想把卢永祥赶出江苏,由姜登选取而代之,而段祺瑞无法保护部下免遭寄人篱下之苦。卢永祥看出其中奥妙,自己才称病在京,以免被人驱逐。段祺瑞知道卢心情不好,所以才来讨好他……“子嘉老弟,快请快请!”
卢永祥一言不发,反应冷淡,拉着大长脸,旁若无人地往客厅里走,反把主人甩在身后。不等谦让,卢永祥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叉开两条长腿,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往桌上一拍,充满火药味地说:“我辞职!”他递交辞职书这已是第二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