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欢迎大英雄徐树铮胜利归来”，“热烈庆祝外蒙取消独立”。整齐的仪仗队，军乐队神气活现，欢迎队伍整齐排列，国务总理、内阁成员（钱能训内阁尚未改组）、参众两院正副议长、各部门官员几乎悉数到车站迎接。场面之热烈，规格之高，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靳云鹏和徐树铮各怀鬼胎互致问候。相比之下，王揖唐、李盛铎、刘恩格、曾毓隽等，感情要热烈真挚得多，他们旁若无人，有说有笑，十分热闹。这一切，都预示着一场你死我活地格斗又要开始了。

    坐在汽车里，王揖唐和李盛铎把组阁风波告诉徐树铮。李盛铎咬牙切齿地说：“这小子太疯狂了，早盼着你回来狠狠制制他！”徐树铮奸笑道：“制他，易如反掌。”

    汽车在故宫太和殿门前停下来。徐树铮一下车，这时，徐世昌和段祺瑞面含微笑，降价而迎，徐世昌拉着他的手笑道：“哈哈，欢迎你大英雄！不，应该说感谢你，你以大智大勇迫使蒙古活沸取消独立。你的历史功绩应该大书特书！”“不敢不敢。”

    小徐一副旁若无人，趾高气扬的神态，很快把脸转向段祺瑞。段祺瑞紧紧握住他的手颤抖着，一手抚按着他的肩，动情地说：“又铮，干得好啊。我真高兴，真高兴！”“全蒙老师教导有方。”

    太和殿里举行了隆重的欢迎，授勋仪式。

    ……外蒙古问题的确是一件非常复杂，棘手的问题，多年来一直深深困扰着北洋政府。

    沙皇俄国对外蒙古早有领土野心。早在十八世纪下叶，就经常派暗探搜集外蒙情报，拉拢王公贵族，挑拨蒙汉，蒙满，满汉关系，扶植亲俄势力，妄图将外蒙古置于其魔爪之下。

    二十世纪初，中国人民反清斗争风起云涌，清政府处于风雨飘摇自顾不暇之中，给沙俄侵吞外蒙以可乘之机。他们加紧拉拢、贿赂、威胁、分化蒙古上层人物，诱迫他们脱离中国，投靠沙俄。他们悍然出兵库伦（今乌兰巴托），武装亲俄分子，威胁清廷放弃在蒙实行“新政”，承认沙俄在蒙特权。1911年11月，蒙古反动王公乘内地混乱之机赶走清驻库伦官吏、军队，宣布“独立”。

    徐世昌施行“调虎离山”计，把小徐引出北京，为的是少给他添麻烦。任命他西北筹边使兼西北边防军总司令。他仿照四省经略使成例，为西北筹边使铸成银质狮纽大印一具。筹边使署设在北京，库伦、塞北、洛阳各设分署。徐树铮常穿梭于使署分署之间。

    徐树铮为壮大皖系实力，也为了煊耀武力，在段祺瑞的支持下，决心解决蒙古问题。10月中旬，他率嫡系部队一个独立旅，浩浩荡荡向库伦进发。所到之处。彩旗招展，锣鼓喧天，大有当年左宗堂出兵伊犁之势。经过几天急行军，终于赶到库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严密控制了军事要地。他一见蒙古总督陈毅就大发雷霆，骂他“窝囊”，“饭桶”，不该“捧着银碗讨饭吃”，因为库伦有6000名装备精良的中国驻军。

    次日，他突然宣布陈毅革职，限6小时内离开库伦回京。随后，他把两支部队的中、高级军官召集到自己帐下，慷慨激昂，晓以大义，从历史说到未来，从国外说到国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加上他博古通今，引经据典，把军官们说得群情激昂，摩拳擦掌，纷纷表示唯徐司令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树铮见时机成熟，便趁热打铁，发布三道命令：一是迅速包围蒙古大军，只要他们胆敢妄动，就开枪镇压；二是迅速包围博克多格根王宫和几位重臣的王府，解除蒙古卫队武装，三是派能言善辩之士去“请”伪总理巴特玛多尔吉来会谈。

    军官们迅速行动，徐树铮坐阵指挥。不一会儿，巴特玛多尔吉果然被“请”来。他深知处境危殆，吓的浑颤抖。徐树铮威严地说，“本人受中央委派，专程解决蒙古问题。以前，历届政府都授权陈毅总督跟你们就商此事，遗憾的是未能妥善解决。我希望阁下以大局为重，以祖国统一大业为重，弃小利全大义，自动宣布取消独立，回到祖国怀抱。如能作到，你们照常供职，照常享乐，我可上奉大总统给你们加官晋爵；否则，我就以分裂罪处治你们。何去何从，请你考虑。”

    “事关重大，兄弟难以作主啊。”“你回去说服哲布尊丹巴活佛和大臣们。中央大军已把你们团团围住，你们没有别的选择。限你半天把由哲布签署的取消独立的呈文交给我，否则，我就用大炮说话！”

    “是，是。”巴特玛多尔吉踉踉跄跄地跑了。

    1919年11月17日，巴特玛多尔吉向徐树铮递交了哲布尊丹巴及政府委员签署的“自愿无条件放弃自治，请求将外蒙古收归中华民国版图”的呈文。5日后，中华民国大总统向国内外发布公告。

    由于徐树铮过人的胆识和铁腕，在短时间内将错综复杂，久悬未决的外蒙“自治”问题解决了。同时，轻而易举解除了蒙古军队武装。徐树铮得步枪9000枝，大炮5尊，机枪10挺，还有大量子弹和炮弹。

    徐树铮威名大震，实力大增，更加炙手可热，不可一世。同时，也为政坛角逐增加了实力。

    徐树铮回京第二天就去找段祺瑞。他对靳云鹏提的阁员名单，先征求各省军阀意见后提交国会表决一举大肆攻诘。认为这是违反约法，蔑视国会和芝老的恶劣行为。在小徐怂恿唆使下，段祺瑞对靳云鹏大兴问罪之师，迫使他按照安福国会的意思行事。结果，李思浩代周自齐当了财长，范源濂代夏寿康当了教育总长，田文烈代张志潭兼任农商总长。使悬而未决的内阁人选问题，因小徐到来迎刃而解。

    靳忍气吞吐声，被迫屈从，不敢再提“更动一人辞职不干”的话。

    就这样，在新的一轮角逐中，徐世昌和靳云鹏又失败了。

    风险北归路

    段祺瑞卖国集团，对爱国民众和“文治派”恨之入骨，决心予以“惩戒”。他们与日本人相互勾结，密谋策划，决定对爱国民众再次大施淫威。

    这天晚上，日本名为资本家，实为特务的大仓，宅邸里灯火辉煌。大门外中日军警联合警戒，大门里并排停放着十几辆小轿车，客厅里徐树铮、段芝贵、王怀庆、曾毓隽等皖系骨干和日本公使小幡，公府顾问青木纯中将，参战军督练官坂西征四郎中将等，正坐在“榻榻米”上，吃着日本料理，拥抱着日本艺妓，他们的下流动作，不时引起阵阵淫笑……吃喝玩乐一阵之后，徐树铮在小幡耳畔嘀咕几句，小幡“啪啪”击了两掌，音乐歌舞戞然而止。接着，小幡一挥手，几十名歌妓和下人慌忙退出。大仓把徐树铮等引进一间按中国风格布置的房间，开始秘密交谈。

    “诸位！”徐树铮说：“当年合肥当政，中日关系何其亲密？日本友邦借我巨款，帮我修铁路、开矿山、建军港、开商埠，无私地对中国提供人力物力财力援助，使中国迅速向军事强国迈进。作为有良心的中国人，对日本国的无私援助不敢稍忘。然而，自从合肥失政后，中日关系降到最低点。更令人发指的是：半年来屡屡发生排日反日，拒签和约，游行集会、举国骚乱事件。由于政府软弱无能，心怀叵测，对骚乱一忍再忍，姑息揖让，致使骚乱愈演愈烈。

    “朋友们，我们身为民国卫士，能眼巴巴看着中国乱下去吗？对伤害友邦，制造分裂的现象能熟视无睹吗？不能！我来之前，跟合肥交换了意见，他的意思是：撇开徐世昌，撇开靳云鹏，对学生对刁民直接采取行动，坚决把反动气焰打下去，恢复我们失去的天堂！”

    他话音刚落，顿时一阵鼓噪。小丑们摩拳擦掌，一片杀机。小幡高兴地站起来，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本人十分赞扬段，徐二位阁下的举措！中日关系不能倒退，中日友谊不能亵渎，中日邦交不容破坏。日本政府对这种有损中日关系的现象不能坐视，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配合中国的镇压行动，并协同日本驻华机构共同作战……”

    小幡讲话之后，引起一阵掌声。接着，他们研究了具体镇压方案。

    按照中日秘密会议定的调子，段芝贵等北京军警当局通过了直接行动计划。接着，他们致函教育部，问他们“有无能力制止学潮，如无能力我们将直接行动。”同日，日本公使小幡到外交部提出严重抗议，敦促从严取缔学潮，否则，“一切不良后果，由中国政府负责”。

    北京政府，在段祺瑞的威逼下，颁布了严厉取缔学潮的命令。斥责学生“扰乱秩序，显干法纪”，嗣后再有发现“轻者查明斥革，重者依法惩办”；学校“倘有徇私纵容，严予撤惩”。同时，公布了《治安警察法》……一时间，北京阴风凄凄，暗无天日。各校门外均有军警把守，不许学生外出；学校电话悉数割断，阻断内外联系。北大、高师两校更受到严密封锁。全城主要街道、广场、到处军警林立，岗哨重重，一旦发现“图谋不轨”，即行逮捕……军警的淫威吓不倒学生，他们更加坚定斗争意志。4日，出发演讲的学生达七八千人。仅前门一区就集中学生000多人。他们大声疾呼，声泪俱下，大骂北京政府是卖国政府，呼吁人民团结起来，制止他们的卖国行径。他们的正义呼声，吸引成千上万劳动人民，大家群情激愤，形成巨大的爱国洪流。上海、天津、南京等大中城市工人、学生、市民纷纷响应，再次掀起爱国风潮……雪花无声地飘落着，古都北京宠罩在洁白的积雪里。从远处望去，宛如一片高低错落的丘陵。眼前的景物显得那样遥远，空旷和寂寥。长安大街像一条银河，僵卧在城市中央，只有稀落的车马行人，才给这个世界一点生机。

    这是入冬来第一场雪，肆虐北方的西伯利亚寒流来临了。

    段祺瑞凝然不动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积雪，看着被雪压弯的枝条，看着饥寒交迫的觅食麻雀，心里泛起一阵凄楚与悲凉。自从他背着行囊，踏进小站新建陆军督练处大门时起，已经5个年头了。他遇到的困难和挫折多得数不清，可没有像今天这样艰难，这样失望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