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和张胡子,心情都很紧张,都希望小徐多讲几句有利于自己的话。但小徐偏偏十分谨慎,既不得罪你,又不得罪他。让你们想着惦着,又摸不着头脑。他说完后,张作霖抢先发言,他慢条斯理地说:“徐菊人当总统,俺老张举双手赞成。比起冯河间来,不管是资历、人望,还是为人处事,都更合适。至于副总统嘛……我还是觉得以段芝老兼任为好。副总统地位重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以往的两届总统都是由副总统过渡的,都不怎么样。所以,应该慎之又慎……”
曹锟气坏了,真想跟“张胡子”玩儿命。他说这话的意思不仅自己有觊觎副座之心,而且有明显的贬谪曹三之意。可是,曹三既不便还口,更不便动怒,只有干生闷气的份儿。虽然曹三一再压制,但他那怒发冲冠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小徐怕把事弄僵,赶忙给倪嗣冲施眼色,倪嗣冲笑道:“哈哈,我说几句,我赞成菊人加盟,不再重复。至于副总统人选嘛,我同意雨帅意见,要慎之又慎。为此,本人建议,副总统人选暂不确定,留待对南作战有功之人而居之,岂不更好?”
他的话音刚落,张怀芝、田中玉、龙济光等人纷纷表示赞同。因为,小徐已预为筹谋,早把这事“捏弄”好了。这对曹三无疑是当头一棒,他既生气又伤心。小徐几次向他许愿,只要肯于出兵,副总统可稳躁胜券。现在又来了个“对南作战有功者而居之”,这分明是耍我,真岂有此理!
相比之下,张作霖倒比曹三轻松。只要曹三不做副总统,只要他地位不在我之上,张作霖当不当副总统倒无所谓。他支持老段是为了向关内发展,只要这一目的达到,你曹三的副总统梦就难以实现。想着,他一阵奸笑道:“嘿嘿,嗯,这办法不错,不错。俺老张保证:奉军在各路战线上做你们的总预备队,只要需要随时开到任何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搏得一阵热烈掌声。小徐说:“好,有气派,有胆识,为雨帅大智大勇鼓掌!”
这之后,张怀芝、龙济光、田中玉等纷纷起哄:“欢迎奉军担当战场主力”,“我举双手赞成”……曹锟的脸由红而白而青,他妒忌得要死,这分明是有意贬低他,羞辱他。这时,小徐怕转移了目标,赶忙说:“喂,大家不要转移目标,我认为还是应该由仲帅南下立功,继续主持军事为好。”说罢,带头鼓掌。
他这么一引导,很快扭转了局面,大家异口同声转移到曹三方面来。一方面曹三舍不得放弃当副总统的努力,另一方面他又接到吴佩孚阻止他南下的密电,搞得他进退两难,不知所以。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出一条脱身之计。他说:“好吧,大家都希望我南下立功,我不推辞。但我提出三个条件,第一,由中央预筹军费;第二,规定四省经略使职权范围;第三,军火暂由奉天借拨,并须取得德州、上海、汉阳三个兵工厂的管辖权。三条能够落实,我曹锟包打天下!”这第三条主要是针对张作霖的,他终于报了一箭之仇。
会场突然鸦雀无声。与会者你瞅我,我瞅你,有的吐舌头,有的咂嘴儿,有的挠脑袋,有的吧哒吧哒抽闷烟。最后,大家把目光集中在小徐身上。意思是说,“看你徐小鬼儿有何良策?”
小徐暗自吃惊。这三条看似简单,实际上一条也落实不了。关于中央预筹军费,这就是个大难题。给多了拿不起,给少了他不干,这是个底洞啊。“四省经略使”本是虚设,是用来胡弄傻小子的,谁也没把它放在眼里。可曹三今天要求规定权限,这就难了,权限大了,四省督军不干;权力小子,曹三不满意。至于第三条嘛更难,张作霖肯借一枪一弹给曹三吗?说到兵工厂麻烦已经够多了,老段早想控制它们,但地方上拼命反控制,为此闹过不少纠纷。曹三想管辖它们,这不是白日说梦吗?都说曹三是草包,一头蠢驴,想不到这头蠢驴不仅不蠢;而且上来犟劲儿更难对付。
“仲帅提的三条”,小徐见风使舵道,“在下不好答复,待请示芝老之后再说。下面讨论团结问题,请发言。”
倪嗣冲说:“我提个建议,我认为现在的北洋团结,应该说比任何时候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长江三督的不合作态度。天津会议每省都派来代表,唯独他们不派。去电要他们派,他们不予理睬。因此,我提议以全体成员名义再次发电,征求他对征南的意见。如何?”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同意。
小徐说:“好,电报马上发。散会!”
日后,徐树铮满脸沮丧回到北京。他向段祺瑞汇报了张作霖的空头许诺,曹三的点要挟,其他人的虚与委蛇,以及长江三督“保境安民”电报……最后,他叹道:“唉,曾寄以厚望的天津会议,又是一场空。这群饭桶,要钱的本事倒不小,一次开出军费1500万!”
老段悲无悯人地说:“这是一群讨债鬼呀!打仗要钱,训练参战军要钱,政府运作要钱。为上次吉黑两省森林借款,吉林省派出强大请愿团,赶不走轰不散,只好暂时搁置。就是把我五马分尸,也弄不出这么多钱哪!”
小徐道:“别的事都可缓办,唯独总统选举和编练参战军迫在眉睫,没有钱是不行的,可把曹汝霖叫来想想办法。”
不一会儿,曹汝霖腋下夹着皮包匆忙而入。这几天,为吉黑森林借款,请愿团到处找他和陆宗舆两个卖国贼算帐,非要把赵家楼和东单牌楼陆宅烧了不可。幸亏军警及时赶到,驱散请愿团才算保住。为此,段祺瑞派出军警日夜保护,吓得曹陆二人像缩头乌龟不敢出门。
曹汝霖屁股没坐稳,段祺瑞就迫不及待地问:“我急需经费,你可有良策?”曹汝霖问:“请问总理,要多少?”老段说:“废话,当然越多越好!”
自从接到段祺瑞电话时起,他就知道与款有关。否则,也不会叫他这位财政总长。他在途中已想出一条杀鸡取卵的妙计。见段问,他从从容容地说:“办法倒有,就怕总统……”“快说,少卖关子。”“发行金币券。4亿元!”“啊,这么多,快说。”
曹汝霖说:“这是一项币制改革,先成立币制局,监督金币券发行,另设贸易公司经营发行及国际汇兑业务,可向朝鲜银行借款8000万元作为三分之一准备金。这样,一次便可获得大笔款项,比零星小借款来得痛快得多。”
老段问:“不会引起麻烦吧?”“麻烦可能有两个:一是总统会不会合作,再是西方国可能提出抗议。”“得罪他们不怕,只要别得罪日本人。”“那就万无一失了。”“好,这事全权交给你办。你尽快拿出发行条例,送公府盖印。”
段祺瑞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只要能弄到钱,便不顾一切了。
这些日子,冯国璋意志消沉,悲观厌世。以前,他动不动发火,生气、骂娘,现在,遇见再大的事也不急不火,安之若素。因为与世无争,他反倒心平气静起来。对老段敬而远之,对工作支应搪塞,大部时间躲在深宫后院,杜门谢客。他曾发表通电,宣布不竞选总统,他说“代职已逾一年,而所求之和平统一仍如幻梦,希望国会诸公公举一德望兼备、复统一而造和平者,以符约法精神之所在。”
段祺瑞算定,在这种状况下冯国璋是不会拒绝盖印的。但“条例”送到公府后,竞出人意料地退回来,段祺瑞又一次暴跳如雷,恶狠狠地说:“好你冯国璋,时至今日你还来这一手!”但他无计可施,只会走来走去生闷气。
小徐来了,他说:“这有何难,只需如此这般,便可制服冯四儿。”
段祺瑞听罢仰天长笑,马上以陆军部名义拟一道命令:“调冯国璋的拱卫军第15师开往大名“剿匪”,腾出南苑营房给奉军驻扎。”
刘询接到命令后慌了手脚,赶忙去找总统就商对策。冯国璋急了,拍着桌子骂道:“混蛋,欺人太甚!不理他。”
刘询以保卫在职总统,不便移防他任为由拒不执行。
老段接报后一跺脚说:“反了,看你动不动?”于是,又拟了一道“限期移防,违者以抗命论处”的严令。
刘询再次找到冯国璋时,他歇斯底里地一阵大笑,以致笑出泪花来。他惨淡地说:“何苦呢?就动一动吧。”刘询无可奈何,只好向郊外移动几公里。冯国璋屈从压力,以总统命令颁布了金币发行条例……段祺瑞又一次把冯国璋制的伏伏在地。
……惊雷!电闪!天撕裂了,地震昏了,倾盆大雨从断裂的天上倒下来,像飞瀑流泉一样倾泻。房屋,建筑猛烈地摇晃着,战栗着;花草树木忽左忽右地摔折着身子,或被拦腰折断,或面目全非。路上行人断绝,车辆停驶,整个世界让位给这惊天动地的喧嚣……这时,一个头顶雨帔脚穿雨靴的人,在雨地里狂奔,狂风骤雨不时把身上的雨帔掀翻,身子暴露在风雨里,衣裳全打湿了。他一个箭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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