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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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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9日,北京政府对德国的潜艇政策提出抗议。当天,伍廷芳以外交部名义答复美国公使,声明与美国采取一致行动,并拟采取下一步行动。与此同时,段祺瑞派汪大夔到日本使馆,电令驻日公使章宗祥到日本政府,派陆征祥到英、俄等使馆作外交说明:中国政府按协约国要求,尽快做好绝德、参战准备。段祺瑞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乐观、自信和合作态度。他积极召开国务会议。终于说明惯于把简单问题复杂化的国会,通过绝德方案……这期间,黎、段的步调出奇的一致,沿着同一路线走下去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该出现麻烦。不知是出于本能的报复,还是浅薄的怄气,不仅改变了外交走向,而且改变了中国历史……就在绝德方案即将付诸实施时,“公府五凶”插了一杠子。原来,公府有“四凶”,他们是金永炎、哈汉章、蒋作宾、黎澍,现在,又添了个“搅屎棍子”夏寿田。他们对段祺瑞恨之入骨,必欲倒段而后快,至于出现什么后果,产生什么影响,他们就在所不计了。自从对德关系提上日程后,他们一直在刺探、搜集有关段与日本人勾结的情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拿到足以让黎元洪改变策略的证据。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来到黎公馆,一落座,夏寿田就把一份文件放在黎面前:“大总统,请看这个……”这是一份一月前,交通银行总裁曹汝霖,协理任凤苞和日本三银行签订的借款500万元的条约抄件,年期限,实足交款年息7。5厘,以陇海铁路债券,中国政府国库券及中国政府交通债权证书作担保……黎元洪惊讶至极,这么大事他对此竟一无所知!他满腹狐疑地问:“他借这么多款干什么?”夏寿田为他的“杰作”而高兴,振振有词地说:“具体情况不详,不过据我所知,日本特使西原三次来中国,跟汪大燮、曹汝霖、梁启超、章宗祥频繁接触,段祺瑞两次接见。据说,这笔款是日本帮老段打内战的,年内还有一二笔更大借款到帐。”

    黎元洪怒不可遏,“啪”地一拍茶几说:“岂有此理!我说他对绝德参战这么起劲儿呢,原来另有它图!”金永炎甩出一个“包袱”:“恐怕这还不是主要的……”黎十分敏感地问:“什么意思?”

    金永炎摇唇鼓舌地说:“据我了解,日本政府与英、法、德、意等国做幕后交易,以中国参战为交换条件,出卖中国利益,换取个人好处;而西方国家则出卖中国利益换取日本好感。日本在中国问题上占了上风,美国受到孤立。这样一来绝德、参战都是在自己脖子上套绞索!”

    黎元洪是没有主见,没有胆魄的柔暗总统,经他们一说,不知所从,身心俱疲地问:“有什么补救办法吗?”蒋作宾说:“不给他盖印!”哈汉章说:“对,拖着他!”……久未置词的黎澍说:“依我看把冯国璋召来,与徐世昌、王士珍共商国事。他们都是反对参战的。”这个说对,那个说好。这是个办法,黎元洪怏怏地说:“你们退下,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次日,黎元洪刚刚坐下办公,伍廷芳步履蹒跚地走进来。不顾礼仪一屁股在黎对面,老泪纵横地说:“总统啊,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这总长我不干了!这是我的辞呈。”说着把一份辞呈放在桌上。

    黎元洪吓了一跳,说:“伍秩老,别急,有话慢慢讲。”伍廷芳叹道:“唉,有啥好讲的。段合肥看不上我,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总给我出难题,巴不得我下去,换上他的人。他又鼓动张勋,倪嗣冲等军阀弹劾我。我老了,心力交瘁,难以支撑,还是让我走吧。”

    黎元洪转到伍廷芳一侧,按着他的肩亲切地说:“伍秩老,休息几天可以,你辞职岂不正中人家下怀?还有,我一向倚重于你,你走了我依靠谁?老朋友,勉为其难吧。”

    伍廷芳顿足道:“唉,总统啊,还有一件糟心事:美国鬼子把咱出卖了!”

    黎比听到辞职更震惊,问:“怎么回事?”

    伍廷芳说:“日本人以牺牲中国为代价,跟英、法、意、俄等六国签订秘密协议,使美国陷于孤立。美国为保持在华利益,不愿激怒日本,只好放弃对中国的争夺,它们已正式声明,中国已没有必要与美国采取一致行动,今后有事可直接与协约国协商解决。这真是弱国无外交啊!”

    黎元洪似霜打茄子全蔫了,扬着头,佝偻着身子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许久,才恶狠狠地说:“段祺瑞,我不会让你得逞!”

    月日晚,冯国璋的专列到京。由于他首次以副总统身分来京,黎元洪给以盛大欢迎。

    冯的到来,黎、段都抱有幻想,助自己一臂之力。因为,冯国璋在南京时,对黎的特使夏寿田明确表示:反对中国绝德参战。在他来京路上,分别会见张勋、倪嗣冲、张怀芝、朱家宝,都表示中国应严守中立。这一切仿佛给黎注入兴奋剂。段祺瑞则认为,他毕竟是北洋袍泽,又是结义兄弟,胳膊肘不会往外扭。

    但是,冯国璋毕竟太“鬼”。他怕引起黎、段误解,当黎元洪要他下榻公府,段祺瑞要他下榻国务院时,他都婉言谢绝,执意住进禁卫军司令部。

    冯国璋与总统,总理会见之前,先与徐世昌、王士珍举行了密谈。当他们表示府院矛盾难以调和时,冯国璋越发世故了。从此,他不再表示主观意见。黎、段对他大失所望,对他的态度冷淡下来。

    为给黎元洪施压,这天,段祺瑞率全体阁员入府,请黎在绝德文书上盖印。由于国民党内部纷争,形不成一致的反对势力;研究系领袖梁启超已卖身投靠段祺瑞,所以,段祺瑞说服了参、众两院,通过了对德绝交方案。因此,老段比较乐观,以为总统盖印不会有麻烦。

    一见黎元洪,段祺瑞两腿并拢,头一点,以外交辞令的口吻,郑重地说:“报告总统,国务院已按合法程序通过对德绝交案,参、众两院也已通过,请总统按正常手续盖印,以使尽快生效!”

    稍有常识的人都可听出弦外之音。这里既有警告,又有威胁。虽然,老段做事一惯不乏自信,从理智上讲,盖印也不该成其问题。但一次次磨擦,也颇让他头痛,今天的兴师动众,也是他缺乏自信的表现。

    这一瞬间,阁员们也有不同心态,有人巴不得希望快通过,有人也担心黎退让……而这时的黎元洪脑海中不断闪现“西原借款”“段日勾结”“武力统一”等可怕词句;想到段的飞扬跋扈,一意孤行;想到美国人的无理,伍廷芳的辞呈……愤懑、焦躁、厌恶……让他变得妄自尊大,失去理智,扳着脸,以前所未有的偏执说:“段祺瑞,绝交意味着参战,参战意味着伤财死人,这等军国大事岂能草率?此案尚需重议,不忙盖印!”

    刹那间,在场的人——倾黎派和倾段派——无不对他强硬大感异外和震惊,都泥塑木雕般站在那里。段祺瑞有些口吃地问:“你……你不是……同意绝交吗?怎么……出尔反尔?”

    黎咄咄逼人地说:“这话你该去问日本人!”段厉声问:“你……什么意思?”黎理直气壮地说:“从大战爆发以来,我们曾两次意图对德宣战,但日本人为独霸山东,两次拒绝;今天忽而胁迫中国参战,中国乃主权国家,本总统有宣战,媾和特权,不听日本摆布!”

    段祺瑞哑口无言,在盛下鼻子扭歪的毛病又犯了,今天歪得更厉害,脸色惨白,口唇颤抖,样子十分可怜。范源濂看不下去,抢白道:“总统虽有特权,责任在内阁,总统既不尊重国会,又不尊重内阁,这跟专制皇帝有何区别?”说到此,情不自禁地击了一下桌子。

    夏寿田出来拉横车:“我请你注意对总统的态度!”

    段祺瑞,一个善于用沉默表达愤怒和轻蔑的人,现在不想说也不便多说一句。他阴沉着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注视了黎元洪片刻,然后蓦地转身颤巍巍地走了。其他阁员也匆匆离去……黎元洪对自己的鲁莽和偏激而懊悔。知道刚有起色的府院关系更恶化,也使政治形势产生难以逆转的影响。因为,段祺瑞不是那种唾面自干的人。

    果然,他开始反击了。

    当天夜里,他坐车去了天津老巢,召集一班心腹研究对策。协约国对他的出走表示“深切关注”,范源濂,许世英提出辞呈,各省军阀本来对绝德不赞成,但对段的去职却很“关注”,纷纷发电报挽留……面对“出尔反尔”,“破坏责任内阁“的责难,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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