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到第五日上头,合下来,也就休息了两个时辰,多日的失眠再加上时刻不停的高度紧张,让我大脑中那根紧紧崩起的弦已经到了极限,毫不怀疑,稍微的刺激就会让它断裂。
最后的理智告诉我,自己不能留在原地。
虽然有食物来补充快速流失的体力,却堵不住流失的精力,此消彼长,我的神思已恍恍惚惚,头痛欲裂,用手中的树枝做拐杖,强撑着往前走。
我也不知要往哪里去,只知道,不能留在原地。正是这样的信念,让我脚步不停。
晃晃悠悠又走了一段距离,我停下来,摸出储物袋中的水囊,咕噜咕噜猛灌几口,觉得体力稍稍恢复,才再次抬脚往前走。
自从陷入迷雾,除了必要的休息,我的脚步便未停过。
可是,走来走去,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有时,撞上了树杆,才会恍惚意识到原来前面有棵树挡了路,我像个盲人一样,一手用树枝探路,一手用粗一些的树枝强撑着身体往前。
好在,四周虽然白雾不能视物,还可分出昼夜来计时。
到了第六日上头,四周忽然景色变化。
眼前的白雾似被什么大力撕扯着,旋转着,扭曲着一点点的从上空抽离。几息之后,身周已不是林中景色,黑乎乎的天地一色,我的脚下猛然一空,人跟着就往下坠去。
骤然喊出的惊呼,被冷风灌入,已溃散不成音调。
正在我的心也跟着往下坠,处于绝望的边缘时,忽然地,一只手伸来。
只有一只手。
那手白皙,纤细。看起来,脆弱不堪一握。
就是这样一只手,斜地里伸出,一把提住我的后领。正在飞速下坠的身子,猛然顿住。那手提着我就往上而去。不过片刻,我还惊魂未定,双脚已落在了实地。
我拍着胸口,向后望去。
那只手正往后缩,眼看将融于天地一色的黑暗混沌中。
我突地笑了:“渊亭,既然你要至我于死地,为何又要救我?!”
那手猛地顿住。
少顷,一根同样白皙的手指从不远处的黑暗中缓缓的伸了进来。四周的混沌,仿佛被撕裂一般那只手渐渐的挤了进来,接着,一点点的扩大,一身白衣徐徐地从那越撕越大的裂缝处钻了进来。
俊朗英挺,眉心一朵艳红的火焰仿佛在燃烧。
渊亭。
他沉默着将我望来,须臾,轻声一叹,“你又是何必。”
我眉峰一挑,不接他的话茬,却问道:“吾辛呢?”
渊亭眼眸闪动,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冷声道:“他的死活,你不必挂心。”
我失笑,“你还是不了解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
这样的一句话,让渊亭的气息寒上加寒,我离他极近,一时间,让人如坠冰窖。我却视若无睹,挑眉道:“你不爱听?……呵,难道不是?”
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让他隐忍的怒意越发的难以控制,他的眼中闪着滔天的怒火,也是妒火,脱口沉怒道:“他便了解你?”一出口,他又是一愣,懊恼般的将脸撇向一边。
我笑了笑,继续拿钢针往他心口上戳,“他了解我多少,还真是拿不准,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
他虽然还是撇着脸,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我一字一顿,极缓极肯定地道:“他——喜——欢——我。”
渊亭蓦地转过头来,双眼紧盯而来,如两把刀子,若眼刀能杀人,我已被他戳出无数个洞来。
心中的毒蛇抬起了头,我心中暗笑,继续道:“他宁愿休妻,也要求娶于我。”
我的目光毫不留情,他愣了须臾,狼狈的再次将脸撇开。我故作漫不经意的陈述着事实,“说来,他对我痴心一片,又甘愿为我只身涉险,这样的人,错过了还真是可惜。”
渊亭从鼻孔喷出一声冷哼。
我越发的悠然,“在我闭关时,他不离不弃,还真是让人感动。”
“哼——”又是一声重哼,渊亭的气息已然乱了。
我浑然不知,此时自己身陷绝地,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这困境的制造者,是多么的愚蠢和无知,然而,憋了那么久的怨气,还是让我一股脑的全讲了出来,还越讲越顺溜。
“看来……或许我应该答应他的求婚。”
渊亭蓦地瞪来,那双眼珠子几乎脱出眼眶,他怒火焚身,暴怒道:“可惜,他马上就要死了,也可惜,你不能如愿了!”他的语气很重,也很冲,脸臭的如万年臭鸡蛋。
心中的毒蛇滋滋的吐着蛇信,心底的小人疯狂大笑,我脸上却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顺着他的话叹息了一声,道:“还真是可惜,他追求了我那么久,到死恐怕也难以瞑目,但我苏莫曦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他对我有情,我亦对他有情,生不能同寝,那便死同穴吧,也成全了他拳拳之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