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琏死乞白赖磨来一个退休的老白鹿后不久,林氏兄妹到贾府的第一个端阳就接近了,这是他们来这儿以后头一个重要节日,贾母特地吩咐了,让给三人都裁剪新衣好过节。
因着读书以来,贾环的学问有些长进,特地到贾政面前显摆了几回,给宝玉上了不少眼药,王夫人为此深恨彤玉多事,对老太太的指示满肚子怨气,便借口身子不适,一推二五六,全撇开王熙凤去周全。
王熙凤最近正在烦恼,贾琏几次三番嘱咐她千千万万要善待林家姐弟,她那没谱的婆婆和不着调的公公也出过一次面,命令她一定把林家姐弟放在头等位置上照看,压着三春一头也无妨,如果有必要,先撂开宝玉也得支应他们。熙凤哪里敢兜揽这个?慢说宝玉是贾母的眼珠子,光是她姑妈王夫人就不能饶过她去,可是邢夫人和贾琏就罢了,贾赦的话她还是不能阳奉阴违的,那是个混不吝的,被他闹开了,里子面子都要丢进泥里了。这一回,王夫人叫她管端午的大小事务,却偏偏抱怨了一大篇子林家老六瞎显摆臭得瑟欺负宝玉的话在前,叫她好也不是歹也不是的,真个儿头大。
最后,王熙凤叫平儿亲自抱了一摞缎子,摇摇摆摆去见王夫人。
王熙凤赔笑道:“这是我精料细选的料子,都是上用的贡缎,轻薄透气,制夏装再好不过了,只是我到底年轻识浅,挑了这半日也拿不定主意,还请太太示下,该用什么颜色的好?”
王夫人看着半炕的松花、耦合、雪青、淡蓝,满意的点点头:“你想的很周到,这些都是你林妹妹素日爱穿的,大约不错,你随便挑几匹就是了,这种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王熙凤轻咬嘴唇,最终还是没再多说。
几天后,林妃坐在炕上,看着面前摆得三套衣服冷笑不止。蛋青、月白、浅紫,真是好审美。让她们姐弟三人大节下穿成这样,存心去给老太太添堵么?哼,就是祭奠先贤吧,也没个披麻戴孝的道理,真是好算计,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老太太起芥蒂,好一招借刀杀人!且是让她两难的套路,这件衣服穿了,碍全府人的眼;不穿,那是不拿舅母的心意放在眼里,往大了说可以说她不敬尊长,而且她要是私下换了喜庆的衣裳,估计王夫人那还得有话等着她,说不准便是贾敏。真真好计,倘挪到她刚穿过来那会儿,说不定还真能傻乎乎掉进坑里去。可惜,晚了三年,过保质期了。
林妃轻哼一声:“来人,送到外院书斋给六爷、七爷去,告诉他们,风姐姐好意,奉二太太的命给他们送过节的衣裳。”
雪雀急道:“姑娘,你真要让六爷、七爷穿这个过端午吗?”
雪雁一指头顶在她鬓角:“你都看得分明,爷们儿还会不懂吗?照办就是了,拿来那么多话儿?”
雪雀撅着嘴抱起装衣裳的包:“早提醒我,也不至于害我流了这些虚汗。”
林妃打断她们的争辩:“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早去早回,还有事吩咐你们呢。”
雪鸾一手捧着一个填漆樱桃木盒,一掀帘子笑着走进来对林妃道:“婢子早料到了,喏,已给姑娘预备下了,姑娘看看吧。”
林妃惊讶,接过一看,果然与自己所想一样,不由赞道:“难为你想的周全。”
雪鸾微微一笑:“这是婢子的分内之事,原也没什么值得姑娘夸赞的。”
春缇最爱说话,提着一匣点心刚进屋便接雪鸾的话头:“这些分内之事要做好,也得格外留神用心才能够呢,姐姐辛苦了,不如同姑娘讨碗核桃露补补脑吧。”
林妃很惯着巧嘴八哥一样的春缇,又因她年纪最小,是以格外宽容些,听她讨情,便笑着道:“别是你自己嘴馋,却舀你雪鸾姐姐打趣儿吧。”
雪鸾也道:“我看姑娘说的对,定是你自己嘴馋,却拿我做筏子,倘若姑娘真赏了我,怕也是要落到你的肚子里去。”
春缇气呼呼道:“这才叫那什么咬了那什么,不识好人心呢。”
雪鸾咬牙去拧她脸蛋:“你个小蹄子,我怎么就得罪了你去?说我是那个什么,哪个什么?你敢大声说出来么?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春缇一缩头躲到春绮背后,唬得正绣花的针差点儿扎到手上,春绮气得也直叫:“我费了半日的劲儿才绣好一条尾羽,看要是弄糟了我饶不饶你。”
林妃发话:“不许误了春绮的正事,你们一人一碗核桃露,统统到外屋去补脑,过两日姑娘我还得劳动你们的智慧呢。”
众丫鬟一起福道:“是,婢子们知道该怎么做,定不叫姑娘费心。”
林妃很满意,贴身丫鬟就得有这种技能,事事都要主子小姐自己亲力亲为,还要丫鬟干嘛?
春绮紧赶慢赶,终于在端阳前绣好了林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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