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遇上认识的人了吗?”
女孩闻言,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摸摸自己的手机。十二月的天里,盖面还触手灼烫,可见她之前把它握得有多紧,才令体温沾染上去,融得不知孰此孰彼。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单手把着方向盘,与她一模一样的碧绿色眼眸正看着路面,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为何,又或许在他心里早就有了正解。
岩月朔奈把半张脸埋进围巾之中,毛绒表面沾了些她的护手霜,姜花的气味馥郁得久远。她淡淡开了口,“算是吧。”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富贵的朋友。”
“是吗。”她索性把手机揣到口袋里面,转而支颐看向窗外。赤司征十郎的侧颜又出现在眼前,女孩眨眨眼睛,才敢确定那只不过是个错觉。街上的灯光呈扇状散开,光亮处变得更光亮,昏暗处也变得更昏暗,坐在车子里面的话,可以感受到光影之间迅若雷电一般的变幻。
岩月朔奈搞不清楚她到底该答“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呢”,还是“我也不知道赤司有这样的家境”。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答的是什么,好像每一个回答都对,又好像每一个都不是最准确的答案。
男子尚且未来得及回话,女人便再次从车内镜里向岩月朔奈投去一瞥,那目光似笑非笑,好像能看到人心底里去一般通透澈亮。啡发的女孩眉心一跳,随即移开了目光,车子就在此刻停下。两层高的房子刷上了象牙白色的油漆,屋内只有地下一层亮起了灯。外婆对于园艺颇有心得,院中常年花草常开,曾经是女孩童年里的一个极深刻的印象。
岩月朔奈率先打开车门。矮跟牛皮靴子踏上地面,从里面听到动静的老人家打开木门,抬眸看来的一瞬,已经把女孩由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面对白发老人锐利如刀剑一般的目光,穿上厚衣的女孩竟然打了个冷颤。
她在小时候和对方相处过一段日子,对于两个人而言,都是个多年都不曾退散的梦魇。小一.在沙池里玩得浑身都是一步掉一堆沙的假男孩儿.岩月朔奈,用自己的不修边幅吓坏了漂亮了一辈子的外婆,而老人家当晚说用自己的说教骂哭了外孙女──而且类似的情况发生了不止一遍。
过了那么多年,每次和对方见上面,女孩仍然心存畏惧。
女孩以指尖拂了拂外套的下摆,黑色的双襟风衣钮扣全部扣上,下面穿了灰蓝色的紧身长裤,“……晚上好,很久不见。”
从她身后走来的男人把一盒包装好的礼身递到老人家身前,按照外祖母的喜好来看,应该??也是茶叶一类的土产,“小小薄礼,希望您不嫌弃。”
老人家看了他一眼,将之接下,脸上展现出淡淡的喜色,却又维持在一种内敛的范围之内,于是连情绪的表达都成了一种礼貌,“有心了,我很喜欢,进来吧……晚餐快要煮好了。”
岩月朔奈刚踏进玄关便嗅到蔬菜汤的鲜香。外婆和她相处得不算好,但平心而论,待她并不算差,煮饭也很有一手,要不她肯定已经离家出走了。
男人跟在她身后脱了鞋,穿着浅藕色套装的女人却招招手示意女孩过去。
“我刚下班不能帮忙。也长大了,是时间跟外婆学学做菜。”
女人的语气亲切至极,光是听当下的对话,绝不可能猜得出她和女孩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还有更多更多次的冷待。对方想要掩饰彼此之间的龃龉,岩月朔奈这一刻也必须配合。当初她迫父母在外人什么都不会知道的前提下搬到睦寮,那么她现在就不得不守在自己一手画出来的牢狱之中。
岩月朔奈含笑斜睨,“好的。”
站在高压锅前的老人家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了厨房门口一眼,目光里不无惊讶。女孩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显然不太习惯自己身处的环境,打量了几下才解开抱起来的双臂。
岩月朔奈的家政课从来没有合格过,母亲叫她进来帮忙,想必也没有什么期望可言。饶是如此,她在进来之前也已脱下了身上的长风衣,背心长裤总要比职场套装更适合厨房。
“……我是来帮忙的。”
白发的妇人不言不语,仅仅是正手递来了一枚银勺,女孩会意地低头浅尝了一口,味道和记忆之中的丝毫不差。看老人家还在凝视她,连身后快要煮开的酱汁都不管,女孩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如实给出评价。 “很美味。”
老人分明很高兴,唇线却紧紧抿起来,装作完全不在意她的话一样,眉梢眼角里看不出名为“高兴”的痕迹。 “哦,是吗。”
“嗯……”女孩擅长和小孩、和同龄人相处,但在面对长辈的时候并不是最讨喜的一个,赤司这样优秀沉稳的人才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把这些拌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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