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病房里只有何诗韵、田凤才两个人在守着杨老师,从杨老师出事入院到现在,也有三个多小时了,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学校早已经接到了医院的通知,竟然没有一个同事或者朋友过来看望,夏小洛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心道,真是世态炎凉,倘若人们要知道躺在病床上的这个潦倒可怜之人在二十年后会是誉满全球的大学者是美国总统的座上宾,恐怕病房里早都挤不下了人了吧。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夏诗韵怕家人担心,必须回家吃饭,田凤才和他则守在这里,晚饭由许小曼送来,两个人看着昏迷不醒的杨景初,都没了笑容,沉默不语。
晚饭后,何诗韵也过来了,三个小小少年都看着杨景初的脸庞,等着他醒来,没有说笑。直到晚上9点,杨景初才悠悠转醒。
夏小洛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道:“杨老师,你醒了?”
杨景初愣了片刻,好像再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道:“你是夏小洛?”
夏小洛嘿然一笑道:“杨老师,您记得我?”
“咋不记得?您数学试卷做得那么好。”
他十分好奇杨景初为何要自杀,夏小洛看他情绪虽然平稳,但是怕触及他心中的伤痛,心里一直藏着的那个问题也没有问出来,只安慰道:“您好好养伤,我听说您是武汉大学经济学专业毕业的呢。”
杨景初脸上露出一丝异彩,道:“你怎么知道?”
“嘿,您那么好的学校毕业,谁能不知道,我们学校好多学生都很崇拜你呢,是吧,何诗韵?”
其实他哪里听过杨景初的名字,关于杨景初的信息都是前世搜集那本《华夏资本市场三十年》信息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这时候这么说,只是为了鼓励杨景初。
“嗯,是啊,我们学校都没有那么好的老师,都是洛水师范毕业的,水平一般的很。”
何诗韵倒也默契,顺着夏小洛的话说下去。
这“组团忽悠”明显起了一丝效果,杨景初脸上泛起了一丝红光,道:“唉,没想到,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我在第一高中,两年没有教课了!”
夏小洛惊异地问道:“那是为何?”
“嘿,你知道有个叫陈卖光的人么?他是我省平山市的市长,他是国企改革中的激进派,主张把国有企业全部卖掉,一副散财童子的做法,能卖的企业全部卖掉,没人肯买的企业,则送给优势企业。我只是在省报发表过一篇文章,质疑国企改革过程中,被出售的国企如何公平定价的问题,是否存在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提出了几点国企改革过程中存在国有资产流失的可能性。我的文章就被称作是反对改革,后来,他调任到我们新阳市做市委书记,不知道是下了指示还是暗示,或者是我们校长见风使舵,竟然不给我安排课程,我只能在学校领着一份工资,半年后,开除公职,只能做些后勤工作,这还是他们法外开恩呢。”说到这里,他凄然一笑。
夏小洛知道在后世的004年将有一次对国企改革的全面清算,香港学者梁锐锋教授发表大量研究型报告,用最为传统的财务分析方法,痛陈国有资产流失弊端,质疑国内数家知名民营企业侵吞国资,直接导致国资委叫停国有企业管理层收购。
90年代国有企业产权改革刚刚试水,想不到,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的,还是一个高中教师的杨景初竟然提前二十多年预见到这一问题,可见其天赋极强,学术功底也很深厚。
夏小洛问道:“杨老师,您武汉大学那么好的学校,怎么舍得来我们这小县城工作啊,现在的大学生要么进大型私企,要么进国家机关,要么自己创业。”
杨景初道:“爱江山更爱美人么,哈哈,我的女朋友,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前女朋友老家在这里,他们家就她一个独女,非要回老家工作,我舍不得她,也跟了过来。”
夏小洛道:“你女朋友?谁啊?”问出这句话之后,他立马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几耳光,怎么就改不了这狗血八卦的天性呢?
杨景初倒也淡然,也许刚刚命悬一线,已经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变得淡定多了,道:“嘿嘿,说不定你还认识呢,你们学校的老师李娜。”
夏小洛立马就明白了,杨景初读的是名牌大学的经济学专业,按说现在是改革开放初期,春潮涌动,商机无限,这经济学专业委实是热门专业,当然,几十年后满大街都是学经济金融的毕业生,身价急速下滑,都是白菜价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本来可以找个好工作,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友,丢弃大城市的优渥生活和光明前途,来到这个中原省的小县城当了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师,但他毕竟是名牌大学的经济学专业毕业,而且还很年轻,血性未冷,改不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脾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