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种情况下,梁总被排挤出了五道岭煤矿。说实在话,我是有地方去的,有人给我高价让我离开梁总,年薪高到啥程度了,说出来会吓你一跳——50万呐!按当时我的工资标准,我干30年也未必能挣到50万呀。
辑田同志,想请你谈谈八道岭煤矿从你和庭贤同志来之后的一些情况。
省委书记于波冷峻的表情中透着随意,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盯着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副总经理罗辑田。
于书记,我真想给你说说哩,我们梁总到八道岭煤矿8年来,可是受尽了苦呀,连我这个副矿长也一样,要不是梁总,我早就远走高飞了。可是,于书记,你这么忙,我怕耽误你的时间呀!
没事儿,我今天下午就专门来听你谈谈的,和你谈话,这是我这个省委书记这次下来调研的主要内容。银岭矿区很大哟,煤炭的储量全省第一,再开采个100来年没问题。煤炭的质量在西部地区来讲也是首屈一指的,过去,省里头疏忽了这块风水宝地,没有很好地在这块国有的矿区多做文章。现在好了,你们这个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还有银煤集团,已经正式纳入了我省国企改革、资本改造、资本运营的轨道。要想保住这一块国有资产,选一个带头人尤其重要。庭贤同志怎么样,你这个同志怎么样,这是组织部门考查的问题,你只需具体地谈谈这样一个问题,8年前,这个矿是个亏损矿,近1000名职工没事儿干,工资那一年只发了四个月。你和庭贤同志是怎么把这个矿管好的?就这方面的问题。
好的,于书记,我可开始说了。
请谈谈吧。省委书记调整了一下坐姿,舒服地躺在了沙发里,他闭上了双眼。陈秘书见状,示意罗辑田快讲,他自己也翻开了笔记本,开始做记录了。
我们被迫离开五道岭煤矿是那一年冬天的事情,离开的原因,我就不谈了。因为我们五道岭煤矿在梁总的带领下,由手工撅镐落煤到电钻打眼放炮落煤,又从半机械化采煤发展到了全部自动化采煤,这样一个过程是梁总和我们这些黑哥们苦干了近二十年才走过来的。从年产量几十吨到梁总离任时的年产量400万吨,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呀。
我们虽然也是国有煤矿,可是梁总这个人你可能是不知道的,他没有向国家要过一分钱的投资,这资金全是靠我们自己自力更生、自我积累发展起来的。我也不怕你这个省委书记给我穿小鞋,我也是豁出去了,我就直说吧。你那个弟弟于涛,他也先后当过两个矿的矿长,可人家是谁呀?国家的投资和银行的贷款不知投进了多少,可这个败家子,愣是把煤矿给干倒灶了。他把公家的钱装进腰包里多少,这我没有证据,我不能随便乱说,可他肯定是装了的,要不然,他拿啥给银岭地区还有省经贸委的那些官老爷们送礼?他要是没有送礼的钱,为什么搞垮了煤矿没有人追究责任,还升任了矿管会的主任。他要不是强行收走了五道岭煤矿,今天的五道岭煤矿能垮台吗?人家叫他于无能,我看这个绰号叫的对极了。
按理说五道岭是国有煤矿,收编进矿管会这本身也没有错。可是,他不该把各矿的财权、人事权、销售权全收走啊!你不收走,你的矿管会就吃管理费也吃不完呀。可是,于涛他没有这样做。
就在这种情况下,梁总被排挤出了五道岭煤矿。说实在话,我是有地方去的,有人给我高价让我离开梁总,年薪高到啥程度了,说出来会吓你一跳——五十万呐!按当时我的工资标准,我干三十年也未必能挣到五十万呀。
梁总走了,我也就跟着走了。于涛派人找到了我,让我别跟着梁庭贤去八道岭煤矿。他说八道岭是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你去了吃什么喝什么?你要是留在五道岭矿上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当矿长。
我说,那个无职无权的矿长我是不会去当的。他说,我让你有职有权,你留下吧。我说,有职有权我也不干。
他问为什么?我说,宁给好汉子牵马坠蹬,
不给孬种出谋定计于涛接上了我的后半句话。
我笑笑说,于主任真聪明。就转身走了。
于涛冲我的背影说,这梁庭贤手下的人咋就这种德性!
我气呼呼回了他一句:你先看看你那个德性吧!
可真让于涛说准了,他说八道岭这地方是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我跟着梁总转了一圈,也觉得他这话是对的。
梁总拍拍我的肩头说:“兄弟,别泄气,我们如果能干到过完年,这种状况就改变了。”
怎么改?怎么变?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哪!职工都半年多没有发工资了,他们能去下井干活呀?就说他们下井了,要机器没机器,要设备没设备
谁说没机器设备呀?
梁总生气了,我们刚看了采煤四队的库房,他那个库里那么多的电钻,那么多的炸药,那不是机器设备呀?
咋?还让我们的矿工兄弟去打眼放炮落煤呀?我的梁总,你就实际一些吧,现在都啥年代了,我们五道岭煤矿都电脑操作采煤了,你让八道岭还手工作业呀?
手工作业怎么了,我刚进矿山时,还用撅镐落过煤呢,五道岭的明天这本书你是副主编,你不知道手工挖煤呀?不可能吧?况且我们有电钻和炸药,这说啥也比手工挖强了不知有多少倍呀!
好!好!好!我的梁矿长,我去给你打眼放炮去。
你去?真是开玩笑!你给我仍然负责销售,马上给我组织销售队伍去。
用不着!我的矿长!我睡半天觉干半天活,都销掉了400万吨煤,你这里有多少煤呀?算了吧,我还是先帮你从基础管理开始吧!
帮我?我在帮谁呀?
梁总这么问我时,我无话了。对呀,他是在帮谁呀?
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出了八道岭煤矿,正在往五道岭方向的公路上走呢。
我说,矿长,你这是带我去哪里呀?这里黑灯瞎火的,去干什么呀?
去取钱。
取钱?取什么钱?
我愣住了。
正说着,一辆进口小汽车停在了我们的身边。
有人叫了声梁矿长,我才发现走下车的是乡镇煤矿的矿长,冉大德。
冉大德紧握着梁矿长的手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走时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我这是去找你的,八道岭矿的人说,你们还没有到呢。我这才折回来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你。
梁矿长说:我正要去找你哩,你倒先找上我了。找我干什么呀?我现在可是一无权二无钱,找我也白找。
你看看,辑田,这梁老哥有毛病了吧?你无权无钱了就不能找?说实话,我们三道岭煤矿如果没有你梁矿长的帮助,哪有我冉大德的今天?从今往后呐,你们俩我三道岭矿养着!要不,就到我们三道岭来干,怎么样?梁矿长,你的月工资我发10万,辑田发1万,怎么样?
别瞎扯了!梁矿长打断了冉大德的夸夸其谈:休想!快说说,你现在手头有多少钱?
冉大德:咋?用钱呀?只要不超过100万,你尽管开口吧!
这么大方呀?梁矿长笑了:这么说,我们这些年还支持了个好朋友呀!100万多了,用不了。就算1000人吧,1000人一月的工资是40万,先发两个月吧,哟,还就得100万。我说冉矿长,你就借我100万吧,三月期限,我打个借条,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不付利息!
没问题!冉大德仍然是夸夸其谈的口气:你要打条子就到别处借去,我这里不借。想当年,我白手起家时你支持了我们多少电钻和炸药呀,少说也有几百万吧,你让我打条子了吗?
我们不是上自动化生产线了吗?那些东西也用不上了,不给你们就得放在库房里,那些东西放着也麻烦,说不定还会引起什么事故呢!再说了,支援乡镇企业,也是我们的责任嘛。
冉大德:不管咋说,梁矿长,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三道岭煤矿。这100万,就算我冉大德送你梁矿长的。
那可不行!我是县级干部,收你的钱就是受贿,你也别害我,就是借。有借有还有来有往嘛,你要再胡说八道,我们的交情就算到头了。
别别别!冉大德急了:梁矿长,就算你借的,这总行了吧。
对对对,这我们仍然是朋友
就这样说笑着,我们到了三道岭乡镇煤矿。冉大德把我们请进矿上餐厅。梁矿长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别弄复杂了,越简单越好,最好一碗面,上菜什么的免了。
冉大德也不客气,点了四个素菜,什么香椿、乌鸡头、香菇什么的,全是山上天然的野菜。又点了两个荤菜,羊肉和鸡肉。面条是应有尽有,什么荞面面条啦、揪面片啦、土豆面啦等等。
梁矿长心情不错,吃了不少菜,还吃了两碗面条。吃完饭,冉大德要我们喝酒。梁矿长说免了,免了,你拿上钱,送我们一程吧。
这么急呀?冉大德问:不至于晚上发工资吧?
梁矿长说:你说对了。连夜发,明天就要干活了,我不希望矿工兄弟们饿着肚子下井。
那好。冉大德用手机给财务打了个电话,让马上准备100万钞票
回到八道岭煤矿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矿工们有不少都早早睡觉了。等全体矿工被集合到破旧的大礼堂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过一刻了。听说,要不是发工资,这些矿工是决不会在半夜里来开会的。
八道岭矿党委副书记赵红卫是一位憨厚、敦实的汉子。他宣布会议开始,首先他宣读了银岭地区关于梁庭贤任职的红头文件。
那个谁呀?在干什么?
我发现一名矿工在礼堂的墙角里小便,便大声喊道:你给我过来!
那个矿工急忙溜进了后边的人群中。
我走下了主席台,把那个矿工叫到了前边的一侧:你太不像话了,我是新来的副矿长罗辑田,我现在罚你一个月的工资!等会儿发工资时当场兑现!
我回到了主席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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