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慕禅低低俯首,透过间隙望见了钱妃露出的一双金莲。水红底儿蓝花样儿的绣鞋,只好几寸大,前头微微翘起,裹了云水纹,使得双脚宛如两钩新月,纤巧地煞是惹人怜爱。
此时,上首的钱挽心也正静静地看着下跪之人,目中一闪而过有一丝反感却又瞬间隐去:“起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是”闻言,慕禅恭敬地答了,仍旧半跪着,但缓缓直起了身子昂起了头。只见她干净的黑眸中不见半点杂尘,素颜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是恭敬却并不卑微。一身青色的宫裳毫不出挑,却让人感觉静娴安逸,仿若一株碧竹。
“也算是个好相貌。”钱挽心斜斜打量了慕禅,心下暗道:果然一如岚儿所言,此女素雅娴静的很。只是这相貌虽然不出挑,可周身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个奴婢,倒像个主子了!转念一想,她当年可不就是那前朝世家慕家的千金小姐么。虽然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但太后既然赐了她在太医院做女官,想来也没做过什么重活儿,也无人曾使唤过她吧。这幅模样虽不似那些妩媚勾人的奴婢,但若是好生打扮,恐怕也并非不是个美人。虽然心中对香卿的事儿有些放不下,但既然太后已经下了懿旨,无论如何却也只得接受了。
“听说你这个六品司药女官,还是太后她老人家钦封的?”说罢放下手中的碧玉茶盏,钱挽心也不抬眼,只是微微扬了一下柳眉。
“奴婢十岁进宫,蒙太后恩典赐了七品女官一直在御药房司药。如今得钱妃娘娘青眼,太后才擢升了奴婢的品级,这些都是沾了娘娘的光。”慕禅唇边一直保持着微微的弧度,恰到好处的恭维却又显得真实无欺,倒让钱挽心又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好一张巧嘴儿呢,岚儿——”钱挽心也笑了,笑得很是柔媚,顺便示意身侧立着的岚儿。
“慕姑娘,这是娘娘赏你的。”说罢岚儿将手上的托盘递到慕禅的面前。那托盘内放的是一条白绫洒花汗巾,系着一副银挑牙。一双湖蓝洒花褶衣。两幅丝带,两幅玉纽扣,还有一包上好的茉莉香片。
双手高举着接过了托盘,慕禅稳稳当当地又叩头谢恩,这才在钱挽心的吩咐下起身了。
“今日就此作罢吧,你既然以后每隔一日要来,让岚儿带你四处走走,也好熟悉一下环境。”
语毕,那钱挽心又斜斜地靠向了罗汉床的一侧,缓缓闭上了眼,岚儿赶紧上前替她扯了一方锦被盖上,这才示意慕禅和她一齐出去。
“娘娘她,身子还未恢复么?”慕禅见岚儿轻手轻脚地带上了寝殿大门,不由得小声问道。
“哎!”岚儿四处望了望,这才拉了慕禅远走几步:“娘娘这是心病啊。”
“心病?”慕禅不解。
“娘娘嘴上不说,对自己落胎的事儿可是揪心呢。那可是皇上的头一个孩子呢,若是能生下来,我们这些做奴婢也能跟着沾沾光啊。”岚儿似乎是想起了曾经幻想过的美好前程,不由得双目又逐渐变得黯淡了下来:“可惜,娘娘身子不大好,否则……”后面半句涉及钱妃私用药方的避讳,岚儿也收了嘴,转而道:“可巧你来了,今后咱们主子的身子可就全赖慕姑娘照顾了。”
微微一笑,慕禅轻轻点头,发现自己从岚儿知道她是太后钦此的女官后态度友好了不少,既然人家对自己温和,慕禅倒也不好不答,便道:“奴婢能来澜碧宫伺候钱妃娘娘是莫大的荣幸,定当竭尽所能地帮助娘娘调理身子。来之前奴婢还专程去问了胡御医关于娘娘的病症情况,若长期调养,也并非是不治之症。”
经过在太医院的多方打听慕禅才侧面地得知了关于钱妃的病情。原来她自打进宫被瑞英宗临幸起,就偶尔会落些血。再加上每次月信来时都疼得要含着参片让太医给针灸了才能挺过去,所以原本对她竟然会怀孕,大家都没有想到。只是她那样历来过于凉性的身子,确实不太适合怀孕,所以孩子没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这就好了。”岚儿见慕禅表情平静,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放心了许多,欣喜地连连点头,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笑:“我就说嘛,太后看上的姑娘,定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不过,娘娘的痼疾本来就不太容易治愈,如今加上落胎后对身子伤害实在太大,恐怕并非一时半会儿能调理好的。”见岚儿又充满了希望,慕禅还是实话实说了。
“无妨的,只要慕姑娘用心照顾主子,总也比那些太医院一屋子的男人强。毕竟咱们女人才晓得女人的不易呢。”岚儿也不知是在安慰慕禅,还是在自我安慰。
“嗯,还请岚姐姐在小厨房为我专门准备一个小灶。虽然内宫明令禁止不需开炉煎药,但奴婢请过太后恩典,可以在澜碧宫替钱妃娘娘煎药的。”慕禅又道。
“真的!”岚儿仿佛双目放光一般,拉住慕禅的双手便道:“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原本还想悄悄求慕姑娘破例呢,原来太后她老人家还是惦念我家主子的。”说罢岚儿竟抬袖拭泪。
见状,慕禅也只得抬手拍拍岚儿的手臂,劝道:“姐姐如此,侍儿也如此,都是为了主子如此操心。想来上天一定会受你们诚意感动,早日让钱妃娘娘身子好起来的。”
正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殿门外。
“如此,就劳烦慕姑娘隔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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