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竹筐吊下井底,自己才抓牢安全绳,慢慢地睬着脚窝下去。
何平用脏毛巾擦去脸上的泥灰,舀了瓢凉开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孙发生说:“慢点喝!喝急了炸肺。那会送掉你的小命。”
何平笑着说:“是,三叔。下回一定注意。我原来听姐姐说,你要给她写一本书,是真的么?”
孙发生说:“对!我是说过。可现在那么忙,哪有时间和精力写东西?只能以后再说了。”
何平说:“三叔,你可别忘了!姐姐的心里,永远都在想这件事。兑现不了,她会难过的。”
孙发生笑着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等将来有时间,我会把我们现在经过的一切都写出来。写千里镇,写筑路队,写大龙山。其中当然有你们这一家子,甚至还有芳芳。你这么拼命地为定向大爆破干活,当然是书中的英雄,要被歌颂的。”
何平说:“三叔,你真的了不起!总是在想干大事。我能学到你一半,就好了!”
孙发生说:“平儿,人不能平平淡淡地活一辈子。无论如何,都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点念想。否则就会如行尸走肉般留不下一丝痕迹。人的一生,不能不做任何努力。”
何平听得似懂非懂,说:“芳芳也是这样说。她人虽小,见识却和三叔一样。我比她差远了。”
孙发生说:“你可别小看了自己,这些年,你的进步也是很快的,连三叔都为你高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好好地陪芳芳几天。好好的看几场演出。说不定,你和芳芳也有机会上台。”
何平说:“不行!我不能走!炮井没有打完,你又一身伤病,我必须坚持到底。”
孙发生说:“听话。你范幺叔回来,我们俩自己能行。你和芳芳的事拖不得,必须趁热打铁。”
何平本来舍不得离开孙发生,但追求郭芳芳却是他人生之中的大事,他只得同意下山了。他用一瓢水冲洗了脑袋,想让自己在心上人的面前形象不会太差。
何平洗完头,刚站起身来,郭芳芳却天使一般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孙发生笑着问:“芳儿,什么风把你吹到山上来了?”
郭芳芳说:“芳儿想你们了。蓉姐想你们了。阿姨想你们了。所以派我上山来接,一起吃晚饭。”
孙发生这才想起,好几天了,自己天不亮上山,天黑很久了还未下山,的确几天没看到这些人。何平也一样,累得回到宿舍只想睡觉。大家托郭芳芳开小车上山来找,还真是有理由的。
范中福在炮井下喊:“老三,我要点炮了。你们还是让开,我可没把握。”
孙发生说:“点吧!我们会躲开的。”他领着两人退到岩石后边,上面的凸出部分可以挡住飞石。
范中福很快便走了过来,笑着说:“第一次这样装炮,多用了好些时间,看结果如何。”
孙发生说:“你是老炮工,老革命了,小小扩炮算什么?一定是旗开得胜。”
炮响了,比一个炮仗的声音大不了多少,硝烟正在上升,什么东西也没有飞过来。
四个人回到炮洞前,静候硝烟散尽。
郭芳芳说:“孙哥哥,走吧!到下班时间了。别让阿姨和姐姐们久等。”
孙发生抓住安全绳,下到了井底,才说:“除完碎石就下班,何平,你和芳儿先走吧!”
郭芳芳趴在井沿上,大声说:“不行!大家一起走。少一个,蓉姐姐都要生气的。”
何平说:“三叔,你快上来。等我下去,几分钟就除完了。”
孙发生已经装好一筐碎石,说:“你们快提吧!我也是几分钟就可以装完的。”
何平只得抓住绳索,倒手往上提竹筐。他懊悔自己反应慢,让孙三叔抢先一步下了炮井。
范中福伸手去帮何平,两个人一起提轻松多了。
也是提完第六筐,扩炮炸出的碎石才清理完毕。孙发生估计,这一天的掘进下来,至少前进了一米二、三,照这个进度,按时打完炮井,准时实施大爆破应该没有问题。
孙发生从井底攀了出来,说:“很好,可以下班了,走吧!”
范中福说:“你们去吧!我还要办点其他的事,就不陪你们了。”
孙发生说:“你这是干什么?中国又不是外人,难道你还和他生分?”
郭芳芳说:“范幺叔,姐姐可是不准少一个人的。你不去,我怎么交待?”
何平一句话不说,上前拽住了范中福的胳膊,往小车走去。
郭芳芳开着轿车下山。她居然在山道上熟练地驾驶,一点不像刚学开车的样子。
何平幸福地看着郭芳芳。心里像喝了蜂蜜一样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