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本该是炙热而粘腻的。可不知是不是我发出了一身凉汗,晓风拂过,却叫我每个毛孔都沁满了透肤的微凉。
错手?是怎样的错法?我指骨紧攥,深陷入肉的指甲掐红了手心,接下来,便是那我多年来一直苦追不舍的真相了。
净劫终于开口:“百十年来,历任金沙教教主皆奉金沙神功那邪功妖法为圣,沉迷修练,一意西起坐大,称霸中原。适逢前朝崩坏,天下大乱,中原武林一片混战,金沙教趁起而东进,扎根于蜀中。待新朝建立,四海平定,金沙教却已兀自壮大到可在武林中与五大门派分制抗衡,其称霸武林之心亦愈发昭然若揭。自那时起,金沙教与五派之冲突便日渐频繁,矛盾亦日益尖锐,直至七年前,两方争斗至人命血案频出,五派终决意联合,西行一灭金沙教之威,并雪数年多桩门派弟子的血深仇怨。”
“贫道听闻金沙教本有武学源宗金撰全录,心以为金沙教若自教主起,肯弃邪改正,重归本宗,一复修金撰全录,二速退出中原,那自然便不必掀起这一场定使武林震荡的腥风血雨。可待五派上了那万涧峰,才发觉金沙教教众各个冥顽不化,一意负隅顽抗。五派之中几位掌门与派中弟子亦是怒火中烧,情绪激昂,是以两方激斗一触便发,万涧峰转瞬便沦为地狱血海。”
“天涧宫大殿中,两方各余四大高手对峙,贫道与当时的金沙教教主安天声大斗两个日夜,终见其有后招无力之势。打斗其间,贫道曾多次出言相劝,望其自弃那邪宗金沙神功,可他始终是置若罔闻,毫无悔改之念。贫道力图万涧峰上能减少牺牲,当时便唯有先杀贼首,方可止战之伤。于是贫道便不再分心劝说,而是聚气凝神,以平阳决加诸于冲阳剑法之上,欲以一招立定乾坤。”
“那一招实是蓄以贫道平生之力,出手便是有去无回,贫道如何也想不及,会突然有人挡在那飞出的剑锋之前。”净劫半阖着的双眼中似有无限黯然与追悔,最后,尽化作无声一叹息。“那女子是报了必死之心,竟连一丝转圜换招的余地都不曾给贫道留下。”
我心头一震,胸中唯余沉沉的哀痛,这竟是我苦寻了多年的真相?
我转眸望住易叔叔,他的眼中不再充盈着往日肆意潇洒的辉光,却隐约闪烁着晶莹泪意:“傅师妹身负飞燕动绝顶轻功,道长又与安师兄酣战,自然无神分心关注。何况傅师妹当年在自请离教之前,曾立下重誓,与安师兄此生不复见。她既决心再上天涧宫,便是早已心存死志,道长勿复自责。”
净劫道长叹道:“当年妙雨仙子一段奇情,轰动江湖,只是其中之隐情,外人却是极少得知了。不过一命胜天,贫道不愿推诿,七年前万涧峰那一役后,贫道心有歉疚,久久难安,是以将便震阳派一应事务皆交由孟师弟主理,自己则一心闭关避世。如若安教主此时欲为母报仇,贫道甘愿引颈受死,绝无一丝怨怼之情,并保震阳派上下绝不向安教主你寻仇。”
净劫道长面色和静从容,神情磊落坦荡,仿佛心中积郁已久之愿,今日终于得以吐露达成。“其实贫道等一了结此事之人来,何尝不是等了许多年?”
我一时心乱如麻,既连易叔叔都说我娘是心存死志,这其中的纷争恩怨,又如何能怨到别人身上?难道这许多年,我怪先教主,后又怨净劫道长,竟都是错了?
“只是我娘为何一定要挡那一剑?难道是她自知与先教主联手,一样赢不了净劫道长?不对……那她又为何一定要上万涧峰?”我反复自语着,头却越发僵痛起来。
净劫道长与易叔叔相视一眼,仿佛俱是心中了然。净劫道长一时神情颇为感佩:“妙雨仙子当年能得盛名,除却貌美,心善才是最为动人之处。”
易叔叔道:“净劫道长能宽怀傅师妹当年的以死相逼,想来傅师妹若往生有知,心中定会安生许多。”
净劫道长摇头道:“贫道罪过之人,何以敢谈宽怀?若有人甘心以身赴死,力阻血战,其用心之良苦,与其说有逼迫之意,倒不如说是以性命相谏、止息兵戈更为恰当。”
净劫道长顿了一顿,转头向我:“你娘重伤之际,坚持要你爹许下诺言,就算自己武学修为高至可攀天际,也万以自修自律为尚,决不许与五大门派再结新怨,兴起仇杀。贫道与你爹日夜相斗,数番生死险招,不曾见他有半分惊惶无措,而那刻却是浑然失状,痛哭难止。想来他二人夫妻情深,却被迫分离多年,此番方得见面,转眼竟只剩生离死别,凡人常世之大苦,不过如此。”
净劫道长一声轻叹,又道:“你娘劝罢你爹,又道自己虽已出金沙教,却时时心挂师门旧友,求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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