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被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照顾了很久的姑娘。
良久,她关上了门。
嗒!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覃敏依然睡得很香甜。
接近晌午,覃敏从被窝里爬起,摸了摸干瘪的小腹。
穿上拖鞋去了客厅,餐桌上做好的炸虾和红薯饼已经冷了,装着豆浆的杯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覃敏走过去,拿起看了看。
“小敏,如果喜欢松屹,就大胆地去追求吧。不要因为我而瞻前顾后。”
“妈妈是个坏人,但坏得还不够彻底。我想,如果我从你和他的生活里离开,你们就不会再有隔阂了吧。”
“我走了,记得按时吃饭,不要熬夜。”
很简单的几句话,覃敏看着,在原地愣了好久。
后知后觉,她赶忙跑去了牧君兰的房间。
被子叠得很整齐,床单很整洁,没有丝毫褶皱。
整个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也没有多余的装潢。
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甚至只有一根口红,一把梳子。
落地窗关上了,窗帘的缝隙中,有一线阳光照射进来。
房间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只是衣柜里少了两件衣服。
她开始打牧君兰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一连好几个,都是这般反应。
她借着再用微信联系,以往那个对话框里,只要她发过去消息,上面就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这一次没有。
牧君兰走得很随意,只是披上了一件外套,在阳光明媚的晌午出了门。
覃家家财万贯,但她没有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和她八年前从苏家离开的时候一样。
那个女人穿着大衣,在风里不紧不慢地行走。
决定离开之后,她都没有回过头,倒也称得上潇洒。
江月路,王侯纪念公园。
牧君兰看着那个熟悉的球球池和滑梯,在公园的长椅上静坐了一会儿。
阵阵微风经过,穿过那些万年青的叶,趟过她的发梢。
“妈妈,炸鸡真好吃。”
多年以前,她坐在这里,那个孩子,饿了一整天才等到她。
那些话彷佛还在耳畔萦绕。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沿着街散步。
她只知道要离开苏松屹和覃敏的生活,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继续往前,从天桥上走过。
彷佛还能听到,以往她经过这里时,留下的匆匆脚步声。
江城路十字路口,公交站台。
她在这里停了下来。
期间有年轻男人找她搭讪,不时地端详那张秀丽的侧脸。
岁月应该是很偏爱她的,没有在她的脸上大刀阔斧。
922路公交车在这里停靠,她上了车,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楠城南火车站,就是在这里,她被人堵在安保室整整一天。
她买了一趟去郑州的火车票。
倒也不是真想去郑州,只是因为郑州是全国最大的中转站。
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在候车室等了良久,她有些想自己的妈妈了。
火车到站了,托着冗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车厢,裹挟着一股悲怆的诗意驶来,滚轮在铁轨上轰隆作响。
她觉得火车其实是种挺浪漫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它总与远方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汽笛的鸣叫声响起的时候,她会真的,很想乘上这辆列车,去一个山高水远的地方看看。
现在的绿皮火车并不如何拥挤,内部设施比起以往也改善了许多。
牧君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山峦飞驰而过。
偌大的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人。
车厢不时地摇曳着,偶尔发出巨大,却又不让人感到心季的响声。
她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渴望有人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可到头来,还是一生坎坷,四处飘零。
她靠着车厢,在车上睡了一会儿,等醒来的时候。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阑珊的灯火和满天的星光。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开始怀念起覃家哲。
一个,想免她颠沛流离的人。
……
和他结婚后,她很少笑。
经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湖对岸,苏家那栋被拍卖的房子发呆。
覃家哲就想啊,她应该是寂寞了,想儿子了。
他走到她身后,见她穿得有些单薄了,便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牧君兰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生分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再无它话。
覃家哲也不恼怒,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聆听着她的沉默。
有一次回家,他拿着一叠照片,对她说道:“阿兰,我找人给你带了一些,你儿子的照片。”
牧君兰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平静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给!”
他将手里的照片递过去。
看着那个平时没有任何笑容的女人,露出欣慰,又感伤的笑容。
她平时很少和他说话,只有当他拿回来一些小松屹的照片,她才会高兴一点。
后来的他,经常给她带小松屹的照片。
餐桌上,覃亚贤一边吃饭,一边说着旧城区拆迁,要新建商贸广场的事。
“隆盛小区和兰苑小区,这两个地方,是目前比较合适的。”
听到了隆盛小区这四个字,牧君兰的心往上提了提。
“我比较看好兰苑,这地方交通方便,四通八达,人流量也大。”
覃亚贤澹澹地道。
“要不,选隆盛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牧君兰突然说道。
餐桌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兰苑的附近,有好几个学区,这个地方拆迁,赔偿款会多很多,而且学生家长也不会同意,协商会很麻烦。”
牧君兰轻声说道。
覃亚贤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女人的想法,估摸着,是想帮衬她儿子现在的养父一把。
这样一来,他家里人的生活也会好过些。
“爸,我也觉得隆盛小区这块地比较好,拿下来的代价比较小,容易协商,而且污染没那么严重。你看兰苑附近的那条河,要治理起来也挺麻烦的。”
覃家哲赶忙替她说话,试图说服自己父亲。
覃亚贤撇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良久才叹了叹气。
“我知道你的想法,行,我可以帮衬一下,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希望你懂得分寸。”
他看向牧君兰,悠悠地道。
“谢谢!”
长久以来一直悬在她心里的那块石头,这才安稳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