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邦立还不知道方才殿内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陛下意思,所以又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低头望着手中的药瓶,他脸色不禁沉了沉,此刻意识到,虽然陛下最终没有怒杀明王,却怕是两人之间也是矛盾愈深了,否则殿下又怎么会没有当面呈药,而让自己转交。
正想到这里,却突然只听殿内传来一声“轰隆!”
“啪嚓!”
“砰!”
还没等张邦立反应过来,便只听殿内各种东西摔倒的声音,此起彼伏。
张邦立脸色大变,连忙快步朝着内殿跑去,刚跑到门口,便只见内侍大惊着朝他跑来,此刻内侍已经被吓的慑慑发抖,见他连忙哭道:“张大人,您快进去劝劝陛下……”
张邦立哪还有心和他耽搁,直接从他身前跑过,冲入内殿中。
“哎哟!”也就在这时,正好一个花瓶朝他脑袋飞来,张邦立只来得及偏头一闪,花瓶便结实砸在他肩膀上,当即不由痛呼一声。
也是他的这声痛呼,让定武帝的动作停了下来,眸光唰的一下朝他射来。
张邦立原本因为疼痛而吸气的声音,刹那一顿,接触到这目光,再也顾不得疼痛,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膝盖下有花瓶碎屑,他却伏在地上,硬是没敢吭一声。
定武帝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他面无表情,从他模样上看,根本没有一丝愤怒的迹象,就仿佛这满屋的狼藉并非出自他的手笔。
唯有那胸膛的剧烈起伏,在表述,他此刻的血流有多么快。
张邦立伏在地上,好半晌不见声音,他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只见定武帝不知何时,已经又坐下了,他微闭着眼睛,手放在额头之上,看不出动静。
“起来!”定武突然开口,声音很平静。
只是这平静,却让张邦立毛骨悚然,只是一个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太子身死,林氏叛逃的那一天。
那一天,定武帝的声音也是这样,平静到令人惊悚。
“谢陛下!”张邦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手中握着的玉瓶,他再也不敢拿出来。
然而,正当他要小心翼翼的塞进衣兜之时,却被定武帝察觉到了他不自然的动作,就只是张邦立这一点点不自然的小动作,却不知触动了定武帝的哪根神经,他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暴虐,身形忽然猛的站起。
“你……”定武帝抬手,指着张邦立便要说话,却似乎因为站起来的动作太急,他眼神一晃,身形亦是站立不住,踉跄一下,跌倒在了椅子上。
张邦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闻听动静,立刻抬头看去,只见定武帝此刻脸色突然发白,没有一丝血色,狠狠的摇了几下脑袋,又用拳头猛锤了太阳穴几下,眼中方才再次有了焦距。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张邦立以为定武帝是怒急引起了头疾,又连忙跪倒在地,直呼息怒。
定武帝从头昏脑涨之中清醒过来,却又突然只觉脑海中犹如尖针利刺,顿时疼痛难忍。
刹那间便已是冷汗直淌,这种疼痛,他很熟悉,然而这一次却是太过剧烈,远超从前。
可不知为何,他紧咬住牙关,并未如以前那般痛呼出声,反而强忍着一声不发,他眼中很快因为自抑而充血,但眼底深处,却是极其少见的坚韧与霸道在狂闪。
这种神情,在定武帝身上,已经好久不曾出现,可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初即位时,那雄心壮志正热烈的时候,也仿佛回到了林氏叛变那一刻,他怒火中烧到恨不能毁天灭地的时候。
坚韧与愤怒纠缠,霸气与痛苦同在。
他强忍着疼痛,瞪着充血的眸子,他挺直了腰背,昂起了头,任凭冷汗直淌,他坐在龙椅上,将颤抖的手,放在了桌子底下,正襟危坐的看向张邦立,紧咬的牙齿慢慢松开,几次深呼吸后,他出声道:“起来吧!”
声音略颤。
张邦立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模样,虽见异样,但在张邦立眼中,却认为是定武帝在压制心底的暴怒。
起身来之后,他却见定武帝盯着他的右手,没有说话。
张邦立心中一沉,陛下愤怒到这个地步,他真的不想在此时提起明王……
“你手中是什么东西?为何要鬼鬼祟祟?”定武帝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鬼鬼祟祟!
听到这个词,张邦立心中当即一惊,定武帝从未用这个词来形容过他,连忙将手中玉瓶举起,匆忙解释道:“陛下,此乃六皇子殿下方才交予臣下,言之乃是为陛下炼制的止疼散,臣下正要呈上,请陛下预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