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适的。”
诺曼掩饰着自己的惊讶。“我也这样认为。”
“得有人观察感测器阵列,”贝思说道“要是鱿鱼出来,我可以向你发出警告。”
“行啊。”诺曼应道。他思忖着,见鬼,她是当真的。“我认为哈里干这个并不合适。”
“是的,哈里身手不够灵活,而且他还在睡觉呢。我说呀,就让他睡吧。”
“好吧。”诺曼说道。
“你这套工作服需要有人帮忙整理一下。”贝思说道。
“哦,我的工作服,”诺曼说道“我衣服中的风扇坏了。”
“弗莱彻帮你修理过了嘛。”贝思说道。
“但愿她修好了。”
“还是我代替你去吧。”贝思说道。
“不,不。你观察控制台吧,我去。不管怎么说,只有100多码的距离,用不着费大劲儿的。”
“而且现在很安全。”贝思瞥了一眼监视器,一边说道。
“好吧。”诺曼说道。
他的头盔咋哒一声扣上了。贝思用手轻轻拍着他的面罩,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都没有问题吧?
诺曼点点头,贝思便为他打开底部的舱门。他挥挥手表示告别,随后就跳进黑洞洞的、冰冷刺骨的水里。他在舱门下的海底站了一会儿,等着确定他是否能听到自己循环风扇转动的声音,随后他从居留舱的下面往外走。
居留舱内只亮着几盏灯,他可以看到,一串串细小的气泡从漏水的筒体内往上冒着。
“你情况好吗?”贝思通过内部通信系统问道。
“很好。你知道这儿漏水吗?”
“看来情况比漏水还糟糕,”贝思答道“我的话一点也不夸张。”
诺曼走到居留舱边上,看看他与dh-7号舱之间那100码距离的广阔海底。“这个区域情况如何?仍然安全无虞吗?”
“仍然安全无虞。”贝思答道。
诺曼向前走去。他尽量加快脚步,但是觉得腿仿佛迈不开步子。不多久,他便气喘吁吁。他恶声恶气地诅咒着。
“怎么回事?”
“我走不快。”他始终望着北部,随时准备看到向他通来的鱿鱼那发绿的荧光,然而在他的视野内笼罩着一片黑暗。
“你干得很好,诺曼。仍然没有任何危险。”
现在他离开居留舱已有50码距离——离潜艇只有一半路程了。他可以看到dh-7号,比他们的居留舱要小得多,只是一个40英尺高的单筒体,舷窗也很少。与dh-7并排的是那个倒置的半圆顶棚,还有那艘潜艇。
“你快到了,”贝思说道“干得不赖。”
诺曼开始感到头晕目眩。他放慢了脚步。他已看到居留舱灰色表面上的字号,那是用印刷体写成的海军符号。
“周围仍旧没有危险,”贝思说道“恭喜你,看来你成功了。”
他来到dh-7号的筒体下,往上看着舱门。舱门关着,他转动轮子,把它打开。他无法看清舱内的一切,因为多数灯都没有打开。但他还是想瞧瞧里面有些什么。也许里面会有某件东西,某种武器,他们可以使用。
“先去潜艇,”贝思说道“你只剩下10分钟的时间按动键钮。”
“对。”
诺曼向潜艇走去。他站在一对螺旋桨的后面,看看艇名:深海星3号。
潜艇呈黄色,和他原先乘坐潜入的那艘不太相同。他发现边上有手把,便爬进了半圆顶棚下的空气舱。潜艇的顶部有一个树脂纤维制的透明圆罩式大型座舱,是驾驶员工作的地方。诺曼发现后面是舱门,便把它打开,跳了进去。
“我在潜艇内了。”
贝思没有回答。她或许听不到他的话,因为他的周围全是金属结构。他环顾四周,思忖道,我真是湿透了。但是他应当怎么办呢?进去之前先擦一下他的鞋?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发现后舱内的带子保存得好好的。那里还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三个人绰绰有余。可是贝思对去海面的看法是对的:潜艇内摆满了仪器和尖锐物品。要是你在这儿和周围的东西碰撞一下,情况会很不妙。
那个滞留键钮在哪儿呢?他望着幽暗的仪表板,看到一个键钮的上面闪烁着一盏红灯,上面标着“定时控制”他按下那个键钮。
红灯停止闪动,变成持续发光。一个小的琉珀色屏幕发出荧光:
重拟定时器——倒计时12:00:00
他看着屏幕,只见数字飞快地向后退去。他准是找对了按钮,他思忖道。屏幕关掉了。
诺曼依然望着这些仪器设备,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他能操纵这艘潜艇吗?他一屁股坐到驾驶员的座椅上,面对着一系列使他手足无措的仪表控制盘和开关。这儿似乎没有任何驾驶设备,没有方向盘,也没有操纵杆。你怎么来驾驶这鬼东西呢?
屏幕又亮了:
深海星3号——指令舱
你需要帮助吗?
是否取消
是的,他思忖道,我要求帮助。他朝四周瞅着,寻找屏幕附近的“是”键,但是他什么也找不到。最后他决定摸一下屏幕,朝屏幕上的“是”字按去。
深海星3号——清单选择
上浮下潜
抛锚停机
监视取消
他按了一下“上浮”屏幕上又变换出一块仪表板状的小型图像。图像上有一个特别区域,不停地一亮一灭,图像的下面是文字说明:
深海星3号——上浮清单
1.把压舱增压器调到:开
继续下一步程序取消
原来那些仪表就是如此操纵的,诺曼思忖道。操作步骤的清单就贮存在潜艇的电脑中。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服从这些指令。他可以做到。
有一小股水流冲击了潜艇,使它在允许的范围内晃动起来。
他按下了“取消”屏幕上的图像消失了。有一行字在闪着:
重拟定时器——倒计时11:53:04
那计时器还在往后倒退。诺曼思忖道,我是否真的已经在这儿待了7分钟呢?又是一股水流,潜艇又摇晃起来。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移动到舱门口,爬出驾驶舱,进入半圆棚,然后关上舱门。他从潜艇的一边滑了下来,按动按钮。他那接在金属防护罩下的无线电立即响了起来。
“——你在那儿吗?诺曼,你在那儿吗?请回答!”
是哈里,正通过无线电发话。
“我在这儿呢。”诺曼回答道。
“诺曼,老天爷——”
就在这个时候,诺曼看到了那股绿光,明白了潜艇为什么剧烈摇晃,并且牵动了它的锚定设备。那条鱿鱼就在10码远处,它那发光的触须正扭动着向他而来,把海底的沉淀物全都揽了起来。
“——诺曼,你是否——”
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诺曼连跨三步,身子往前一纵,穿过了dh-7号敞开的舱门。
他使劲地关着身后的舱门,但是那扁平的、铁铲般的触须已经跟了进来。他用半开半闭的舱门夹住了触须,但是那触须并不后退。它令人难以置信地强壮有力。诺曼朝它望去,只见它左右扭摆,那吸盘就像缩拢的嘴巴,正一张一合地翕动。诺曼用力跺着舱门,试图迫使触须后退,但是随着一种强劲的甩动,舱门给啪的打开了,把诺曼弹得直往后退,那个触须从舱门进了居留舱。诺曼闻到一股强烈的阿摩尼亚气味。
诺曼赶紧往上爬,进入筒体深处。第二根触须出现了,劈劈啪啪地穿过舱门。这两根触须在他身下转来转去,探索着目标。诺曼走到舷窗前,朝外望去,看到了那动物庞大的身躯,还有那圆滚滚的、目光凝视的巨眼。他往高处爬去,企图远离那些触须。筒体的大部分地方似乎都放着贮藏物,里面堆满了设备、箱子和柜子。许多箱子上印着鲜红的字:“小心,炸药周围不准吸烟,不准使用电子设备。”诺曼一面笨拙地往上爬,一面思忖道,这儿炸药可真他妈的不少。
触须在他身后往上升着。在诺曼脑海深处的某个部位,他在进行超然的、符合逻辑的思考:这个简体只有40英尺高,而那两根触须至少有40英尺长。他将无处可藏身。
他继续往上爬,膝盖老是撞在墙上。他听到触须朝上向他挥来,打在墙上时发出啪啪的响声。
武器,他思忖道,他得找到一件武器才行。
他走向那个小厨房,那儿只有金属的柜台、一些锅和盘子。他急忙打开抽屉,寻找刀子。他只找到一把削马铃薯皮的刀,便厌恶地把它仍在一边。他听到触须渐渐靠近。没多久,他便被撞倒在地,头盔也撞在甲板上。诺曼站起身来,避开那条触须,又往筒体高处爬去。
通信部:无线电台、电脑、两台监视器。两条触须就在他身后,如同两条恐怖的藤蔓一般向上滑动。强烈的阿摩尼亚气味灼得他两眼直冒火。
他来到床铺旁,那是接近筒体顶部的狭窄部位。
无处可藏身,他思忖道。没有武器,也无处可藏身。
触须已经碰到筒体的顶部,拍打着上面弧形的表面,往两侧甩动。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逮住诺曼。诺曼从一张铺位上抓起床垫,如同一件脆弱的防卫武器那样把它举起。两条触须在他周围忽左忽右地甩来甩去。诺曼躲过了第一条触须。
接着,第二条触须呼的一下围住了他。诺曼连同那块床垫,一起落入了冷冰冰、滑腻腻的缠绕之中。那十来个吸盘附在他的身上,切入他的皮肤。他感到触须愈缠愈紧,使他渐渐变得无力。他害怕地大声呻吟。第一条触须甩过来,和第二条触须一起逮住他。他像被一把铁钳夹住了身子。
噢,老天爷,他痛苦地思忖道。
两条触须甩离舱壁,把诺曼高举空中,悬在简体的中央。
就这样啦,他思忖道。然而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自己的身子向下滑过了床垫。他从缠绕中脱出身来,从空中直往下掉。他赶紧抓住触须作为支柱,沿着那巨大的、臭气熏人的藤蔓往下滑去,随后摔倒在厨房附近的地板上,头部重重地撞在金属舱板上。他打了个滚,仰面躺在舱板上。
他看到上面有两条触须,正抓住床垫,使劲地把它缠紧。这条鱿鱼会不会意识到究竟是怎么回事、意识到他已经逃脱了?
诺曼绝望地环顾四周。一件武器,一件武器。这是海军的居留舱。某个地方一定放有武器。
触须把床垫撕裂了。一片片白色的垫料纷纷飞落下来。两条触须松开了床垫,大块的碎布往下掉落。接着,触须又开始在居留舱里从来甩去。
搜索。
它知道了,诺曼思忖道,它知道我脱身了,而且知道我在这儿。它在追踪我。
可是,它怎么会知道的呢?
诺曼一头钻到厨房背后。这时,那两条扁平的触须窜了过来,横扫锅盆,四处挥舞,寻找着他。诺曼往后爬去,往上靠在一盆很大的盆栽植物上。那条触须还在寻找,一刻不歇地在地板上滑动,把钢盆碰得乒乓作响。诺曼把盆栽植物往前推去,触须一把抓住它,毫不费劲地连根拔出那株植物,把它摔到空中。
就在触须分散注意力的当儿,诺曼得以向前爬去。
一件武器,他思忖道,一件武器。
他朝下望着床垫跌落的地方,看到靠近筒底舱门的地方,直立着一排银色的棍子!水下鱼枪!不知怎地,他往上爬的时候,却把它们给疏忽了。每枝枪的头上都有一个像手榴弹那样鼓鼓的圆球,上面装有易爆炸药。他开始往下爬去。
那两条触须也跟着往下滑。鱿鱼怎么会知道他的位置?经过舷窗时,他看到了外面那只眼睛,于是他想:老天爷,它能看到我。
避开舷窗。
他的思路不甚清楚,一切都来得太快。他爬过货舱的炸药箱房时,心中思忖道,我最好别在这儿失误、接着,他砰的一声落到密封舱的舱板上。
他用手臂不稳地往下滑,滑向筒底。他用力拽一支枪,那枪用橡皮带扣在墙上。诺曼用手去拉枪,试图取下来。触须正在靠近。他猛地一拉,枪还是取不下来。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怎么会出差错呢?
触须靠得更近了。
接着,他意识到带子上有安全扣;你得往侧面拉枪,而不是垂直往外拉。他照此办理;那带子咔嚓一下松开了。枪到了他的手中。他回过身子,那触须一下把他打倒在地。他趁势打了个滚使脸部朝上,看到那硕大的扁平吸盘径直向他扑来,触须裹住了他的头盔,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于是他开了枪。
他的胸部和腹部产生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恐怖攫住了他,他以为打中了自己。随后他大口地喘气,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开枪时的震动所致。他的胸部如烧灼一般,但鱿鱼放开了他。
他还是看不见四周。他把手掌从脸部挪开,那手掌由于鱿鱼触须的袭击而疼痛难熬,且颤抖着,重重地落在甲板上。居留舱的内墙上溅着鲜血。一条触须还在摆来摆去,另一条却变得鲜血淋漓、残缺不全。两条触须退出舱门,滑入水中。
诺曼向舷窗跑去。鱿鱼迅速地离开了,那道绿光也消失了。他打伤了它!他把它杀退了。
他打伤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