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慕华蓥返回平烟渡,怀里,收着一张来自龙棠的退婚离贴。
慕老夫人看罢龙棠捎来的亲笔书信,挥起梨木拐杖,朝着跪在地上请罪的慕华蓥,一棒打去。
这一顿打,伤得慕华蓥卧榻不起,长达半年之久。
半年后,慕华蓥足以自行起身下榻。
此时,他方从慕华倾口中得知,在他前去寻求龙棠退婚的时候,那个年仅十岁的少女,正在经历着多么沉恸的痛苦。
他的退婚,对那时的龙棠来说,无疑意味着雪上加霜,更是颇为狠劣的一脚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慕华蓥下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提笔书信一封,扬扬洒洒的写了三千字,叠`在信囊里,厚厚的一卷,交由信使,送给龙棠。
龙棠回复给慕华蓥的书信里,惜字如金,简单空荡的写着:一切安好,勿念。
落款处,两个方正隽俊的小字,是龙棠在退婚之后,自行修改过的名字:龙瑭。
一年后,柳君行十岁,龙瑭十一。
柳君行与莫颜决战雪崖山顶,争夺半仙湖暗位湖主。
风艳冰与龙瑭陪伴在旁,一人手握玉箫,一人怀抱药箱,以防柳君行与莫颜杀势逼急,无法保持点到为止,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战势一开,柳君行与莫颜迅速展招而起,穿梭在肉眼无法看清的刀光剑影里,漫开一场惊座四方的血战。
龙瑭与风艳冰站在冰凉的雪地里,默默等待。
从日初到日落,从月起到月退,足足,等了三个不眠不休的昼夜。
到了第四日清晨,龙瑭站在雪地里幼小的身形,已经开始有些摇晃,发颤。
再加上龙瑭长达一年半的持家过度,身体疲劳已经达到极限。
很快,龙瑭在视野里一片白色迷濛的雪色中,浑浑噩噩的迈开步子,向着争斗不休的柳君行与莫颜走去。
她好像听到雪崖山下,驶过一辆马车。
马车里有道极为欢快的少女声音,似乎隐约提到了‘慕华蓥’的名字。
那个名字,就像一根刺,扎在龙瑭身心具伤的灵魂暗处,无论怎么掩盖,拔开,它都始终疼痛的扎在那里,不依,不饶。
剑舞流光,雪瓣飘扬。
龙瑭偱着欢快的少女声音,一步,一步移向崖顶。
丝毫没有发现,在她面前,两股内力,犹如天龙摆尾,已然疯狂的纠`缠在一起,斗的难解难分。
莫颜墨色的眸里,积满血丝。
他猛的挣开柳君行束缚他的力道,震臂一挥,用足八层内力,打向柳君行。
柳君行纵身避开,褐色的眸里,余光轻扫,陡然发现龙瑭走在雪崖边上的娇小身影。
情急之下,急骤转身,一把捞起龙瑭,甩向风艳冰!
砰!
莫颜那股带着八层内力的掌劲儿,结结实实的打在柳君行的胸口上。
柳君行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已然不听话的垂直下落,耳边传来,足以令他窒息的呼啸风声。
砰!
柳君行摔在崖底的雪地上,一动不动。
身下,一摊血色如花,花开,正浓。
......
后来,没有人知道龙瑭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柳君行得以起死回生。
流传在江湖上的各种版本,大多捕风捉影,毫无实据可谈。
柳君行得知龙瑭在雪崖分心的原因后,便把这笔引他发指的姻缘帐,牢牢记在慕华蓥的身上。
亦是,慕华蓥为何直言,他曾险些害的柳君行幼年丧命的憋口理由。
......
“青玉,你在听么?”
马车内,慕华蓥说完一切,楼青玉仍然靠在车板上,闭眸不语。
慕华蓥淡然含笑,把楼青玉冰凉的手捂在掌心里暖着。
他知道,他所说的全部,她,一字不落的,都在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