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气氛沉默。
哒哒的马蹄声,在浓厚的雨夜里,显的渺小,轻微。
慕华蓥坐在楼青玉对面,被雨水打湿的发,垂在肩侧,一滴滴,落雨如珠,湿了慕华蓥身下,一片棉垫捂起的温度。
“青玉,你...不要误会。”
慕华蓥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温润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难以述说的复杂,向楼青玉解释。
楼青玉靠在车板上,清冷的眸,微闭,徐缓回道:“慕公子不需向我解释什么。慕公子的事,本就不在我能够涉及的范围之内。”
“不是这样的。青玉,你与我的关系,怎会是三言两语,便能撇清的?”
慕华蓥对楼青玉冷淡拒绝的态度,微有感伤。
他抬起滴着水丝的手袖,伸手握住楼青玉的手腕,俊雅的眸内,一缕怅然,难掩伤感。
“慕公子,请你...放手。”
楼青玉乍感腕上传来的一股冰凉,撑了撑腕,挣脱不开,无奈睁开冷眸,淡道。
“不放。我怕这一放了,你便,再也不回来了。”
慕华蓥心随所想,话由心生,一语道尽,全然忐忑。
不知为何,他从楼青玉的眼神里,读出冷漠。
那种冷漠,完全把心门封锁,仿佛一经关上,便再也无法打开。
“慕公子,从未来过,何言回来?”
楼青玉暗运内力,挣脱慕华蓥的掌心,漠然合眸,一言剥`离两人的关系,落在慕华蓥的心里,苦涩如茶。
无论如何品饮,总是难忍其中滋味。
“青玉,不论你是否来过,或许,我都该把一件事情告知于你。
柳湖主之所以视我为敌,并非因为当年我与龙瑭龙姑娘之间发生的事情,而是因为间接于我的关系,险些害他...幼年丧命。”
记忆如酒,一经揭开坛封,里面香醇酒色,尽然飘散。
慕华蓥回想起幼年所做的,唯一一件悖逆长辈的事情,不由的,一声轻叹,浅浅萦绕于心。
那件事情,发生在慕华蓥十七束发,正值年少轻狂之龄,与楼青玉邂逅碧湖柳畔之后。
素来,天下医者同家,惜才如玉。
平烟渡慕氏,与大周朝医馆圣道‘龙堂’,自为古医传术,同脉相承。
两家长辈,亦是永世交好,偶而互相派习嫡传子弟,取学精华,弃除糟粕。
是年,慕华蓥八岁,慕氏主人三十而立,庆生。
龙堂主人,携夫人与一岁幼女,前来拜礼,以示两家交好。
席间,一岁幼女苦闹不止,饭食汤水不入。
龙堂主人与夫人查断诊脉,幼女皆无伤处,奈何就是哭闹不止,吵得一席喜宴,胜过丧葬。
慕华蓥被幼女啼哭,吵的心烦意乱,抱起幼女,起身跑向家中水湖,双手一抬,举着幼女就要扔进湖里,好让他能清静一会儿。
“哇!哇!”
幼女啼哭,一路沿着花园石板飘走。
两家长辈追奔而至,全都被慕华蓥此举,惊的天上地下,河里湖中的跑了无数个来回。
龙堂夫人一气之下,急血攻心,轰然昏倒在龙堂主人的怀里。
慕家主人扬袖挥掌,正打算一掌拍死慕华蓥这个举手投足,都染着危险的逆子。
忽然之间,慕华蓥抱着包裹着幼女的绸被,大吼一声:“谁放的绣花针,扎死我了!”
慕华蓥一吼,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力。
慕氏夫人赶紧上前,抱过幼女,摊开包裹着幼女的绸被一看,脸上血色顿时一惊。
两根缠在线头上的绣花针,不偏不倚的戳在幼女全身上下,肉`肉最多的地方,一左一右,直打晃颤。
幼女穿着的一件薄棉里衣,已被血迹浸透。
慕夫人赶紧手持白帕,拔下绣花针,吩咐下人,抱一席裹巾过来。
这时,慕华蓥力排众人,挤到慕夫人面前,竖起自己手指上的一根绣花针,奇怪的看着拔下绣针,便再也不闹的小女孩。
眼巴巴的望着小女孩泛起蓝色荧光的小脸,问向慕夫人,童言无忌道:“娘,这个东西,好丑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