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那三个仇家的小丑还在,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宰了他们,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气,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脱掉身上的睡衣。
仇天晋捂着断掉的鼻子,躺在沙发上呻吟。
天云和天霖两人则戒慎的互看一眼,然后天云才开口回喊:“你问这做什么?”
懒得再和他们玩游戏,他从卧房里走出来,身上已经套上裤子,一边套上衬衫,一边冷声分析“天晋太蠢,不可能看出其中的问题,天云虽会做事,却太爱玩女人”
“仇天放,你胡说什么?”天云气红了脸。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你了吧?仇天霖。”
“你什么意思?”仇天霖脸色微微一变。
他俐落的穿上外套,简洁的道:“意思是,你查到的这些资料都是假的,是我设的局,所有的钱都还在原来该在的地方。仇靖远不信任你们的能力,所以找我回来接手,问题是我对接手煌统也没兴趣,所以和他说好了,谁要是有能力找出这些掏空的假文件,公司就让他接手。”
“什么?!”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却是一喜一忧。
“开什么玩笑?”仇天晋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相信我,现在我最不想做的就是开玩笑。”方才要不是他忍不住想玩弄这三个家伙,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看着仇天霖惊喜的表情,他在玄关穿上鞋,冷着脸说:“这是一场考试,你赢了。”
“别闹了!”仇天云气得开口抗议。
“你凭什么决定一切?”仇天晋也火冒三丈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仇天放,你是说真的?”仇天霖则有些惊疑不定。
“天放,这些资料我也有份”
“你少鬼吼鬼叫,这件事一开始是我发现的”
“都给我闭嘴!”仇天霖大吼一声,其他两人顿时噤声,他这才回头看着仇天放再问:“你为什么不要这位子?”
“不是我的我不要。”他从玄关桌上拿了车钥匙,进了电梯后看着他们,冷笑着说:“我可以创立自己的王国,为什么要别人的?属于我的,就一定会是我的。现在,麻烦你们等一下自己出去,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语毕,他毫不客气的丢下他们,来去匆匆地搭着电梯便下楼离开了。
仇天霖脸色微微一变,从小到大,他们几个做什么事都输他这外面捡回来的,这一回,他原以为是抓到了这家伙的把柄,没想到最后他们依然只是人家手中的棋子。
他们争得要死要活的家产,他却弃若敝屣。
他脸色难看的张嘴欲言,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仇天云和仇天晋满脸的不甘,可事已至此,让天霖上位总比让外人霸着不放好。
三人互看一眼,虽然心有不满,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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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不到她。
他第一个找的地方就是她家,一边在车上打电话给她父母,但是她没有回租屋处,也没回公司看过,甚至连唐教授和宋教授都不知道她在哪。
她的生活圈范围本来就不大,她刻意让自己和所有人都没有深交,他甚至去问过公司里其他的秘书,但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络过。
一个月了,从那一天之后,她就像泡沫一般消失了,只留下身外的衣物。
那只没有清空的皮箱依然在她屋子的角落,沉默的呐喊着。
她的人却走了,消失了,不见了,就像以往每一世一样。
不同的是,他还活着,他还记得。
他知道她也是,只是不晓得她在什么地方。
她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去了,只要她不想,没有人可以找到她。
但是她不会老,不会死,只能孤单寂寞的活着,伤心失望的活着,痛苦的活着,以为他负了她。
他为她感到心痛,为自己的愚蠢自大感到愤怒。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走了,他还活着,然后呢?
这一次若没有意外,他可以再活五,六十年,但那又如何?
她的温柔,她的笑容,全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在这个世界上,一直都只有她在乎他,只有她关心他,也只有她爱他,没有了她,他不知道自己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瞪着客厅墙上那些兵器,有那么一瞬间,他愤懑的想着,如果他死了,再等二、三十年,必定会再见到她,但旋即又想到下一次他会记得吗?他会不会又在无心间伤了她?还是她会在见到他时,头也不回的再次逃离?
然后呢,所有的事情都再来一次?
我不要再这样过下去,绝不
她凄楚的呐喊回荡在耳边,他闭上眼,看见她在风雨中哀戚绝望的脸,刹那间,心痛欲裂。
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人比较苦?
遗忘的,还是被遗忘的苦?
时间滴答作响,他张开眼,看见那块记载着诅咒的青铜,她的眼里全是无望的伤,脸上尽是深刻的痛,他知道自己绝无法再让她继续试凄下去。
他找不到她,但他还有一件事可以为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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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砖屋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古朴。
屋前的庭院里,一朵又一朵的红花石蒜随风摇曳着。
斑大的菩提树在院子的左方向上伸展着,提供了遮蔽的绿荫。
来到屋前,仇天放伸手推开门,玻璃门上的铃铛轻响,室内的冷气迎面袭来。
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不太清楚店内的景物,只觉得阴寒,相较于屋外的明亮,店里显得有些昏暗。
不知是否时候还早,除了吧台内正在擦玻璃杯的老板和蜷在一张椅子上睡觉的黑猫之外,整间店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早。”看见他,老板淡淡招呼了一个字。
“早。”他深吸口气,举步向前,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坐下。
“喝点什么?”
“曼特宁。”
老板拿出咖啡豆,慢条斯理的将适量的豆子放进磨豆机里,研磨成粉,然后再拿出来放到虹管上方的玻璃容器中。
他沉默的看菩眼前这个男人纯熟的加水,然后点火。
一室沉寂,淡淡的音乐声飘扬在空中,
小小的火焰红中透蓝,隔着玻璃器皿烧着水,让他想起久远以前曾受过的刑罚,眼角不禁微微一抽。
他拉高视线,两手交握放在吧台上,看着那又重新开始擦起玻璃杯的男人。
“我想见澪。”
将擦干净的杯子放回杯架上,男人凤眼微挑“见了又如何?”
“我要知道解咒的方法。”
水滚了,逐渐往上升至粉末处,男人拿起搅拌棒,意有所指的道:“她愿意放下那把刀,却不表示她不会再拾起,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我的罪,我自己担,澪明知她从一开始就不知情”
“她不知道。”他出声打断,一边搅拌着在滚水里的咖啡粉,一边说:“她后来才晓得的,所以才愿意原谅。”
“既然如此,就更不该再让她试凄,不是吗?”他苦涩回问。
“她受的苦,都是你的罪。”老板将火熄掉,面无表情的瞧着他“我警告过你,你所犯的杀孽皆会回报己身,只因她数千年来行善天下,祈求苍天愿为你受过,否则你早该在十世前便魂飞魄散了。”
他脸色灰白,却仍直视着那俊美的男人,哑声道:“所以我更要知道该如何解咒,至少让她能解脱。”
男人拿起湿布冷却玻璃器皿,清透的水转为黑色的液体滑落。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瞧着玻璃壶里的咖啡,像是在考虑什么。
仇天放等着,捺着性子,强迫自己等着。
男人将咖啡倒进纯白的杯中,然后才慢条斯理的看着他说:“要知道,澪不一定会如你所愿。”
“我知道。”心跳因他的松口而加快。
“她只是因为她才容忍你。”
“我知道。”他握紧了手。
“如果条件是要你回到无间试凄呢?”
冷酷的女音传来,他回头,看见澪一身的黑,冷然的站在门口,原本的甜美消失无踪,一张脸似寒冰一般,她冰冷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到吧台内的男人身上,讥诮开口“如果我的条件是要他回到无间试凄呢?”
“那是你的血咒。”男人淡淡开口。
仇天放瞪着她,脸上血色尽失,霎时间,那永无止境的寒冷透心裂肺,他几乎能感觉皮肤再次冻结,然后皮开肉绽。
黑色的瞳孔收缩着,他不想回去,但那若能换回她的自由
“好。”他嘎声开口。
她眼一眯,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慢条斯理的从门边晃进吧台,哼声再问:“即使她解开血咒后会忘了你?”
“对。”他苍白却坚定。
“即使她恢复正常后,会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携手白头?”
他咬紧牙关,逼自己开口“对。”
她瞪着他,好半晌不发一语,跟着突然说:“没有解咒的方法,至少我做不到!”
“你”他一阵暴怒,猛然起身,几乎想忍不住掐死她,但在最后一秒还是强行忍住,他僵站在原地,瞪着她,握紧双拳低咆着:“究竟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放过她?”
她冷冷的看着他,然后转头对那男人说:“我决定了,秦,你还是把他拘回阿鼻无间好了,拘他回去,我就放了蝶舞。”
他瞪着面前那对男女,浑身窜过一阵冰凉。
男人面无表情的向前一步,伸出双手覆在他的头顶上,黑瞳直视着他的双眼,做最后确认。
“不后悔?”
“不后悔。”
他回得斩钉截铁,男人凝望着他,然后,笑了。
那向来面无表情的脸,在此时此刻竟浮现了淡淡的微笑。
一时间,仇天放有种错觉,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因这男人的微笑亮了起来。
“他们毕竟还是看错了你。”
仇天放错愕的看着他收回了手,微笑将咖啡推到他面前,
在一旁的澪虽然一脸老大不爽却不发一语,他满心不解的开口问:“为为什么?”
“因为你已懂得舍己为人。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罪,无不是业,世人皆会犯错,人间至善在于能改,知过能改,善莫大焉。阎罗关你数百年,你亦无改,蝶舞愿以己身渡你,终令你愿为其舍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此举已破除无间,我又怎能再拘你回去?”
“那”他哑声再问:“她身上的诅咒”
“澪。”男人看向身旁的巫女。
她抿着唇,斜眼瞄那可恶的老板一眼,冷哼了一声。
“你答应过的。”男人沉声提醒“别忘了有因有果,是你种下的因,必由你来收那苦果,你若放不开,必无所得。”
她闻言,这才阴郁的抬眼看向仇天放。
“话说在前头,我还是很讨厌你。血咒虽是我下的,但我却无法解开,因为起因在你,想解开她身上血咒,也只有你才能做到。”
“怎么做?”他心头发紧。
“做善事啊。”她翻了个白眼,有点受不了的说:“行善之人必有福报,人在做,天在看,能不能解咒,全操之在你自己手中,只要你真心为她,就像她这些年来真心为你,就能积善消业,功过相抵之后,福报方能回报己身,若不是她许下重愿为你抵过,她数千年来的行善早让她超脱八道轮回”
“是六道。”老板开口提醒。
她皱眉瞪旁边那男人一眼,不过还是改口悻悻再道:“好啦,是六道轮回。总之,现在是她挡你的灾,你得替她求福,解咒要花多久,我也不晓得,有可能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反正就是看你能做多少善事了。好了,说完了,你满意了吧?”
她最后一句是对着老板说的。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笑意,这才看着仇天放说:“本来旁人是不能代人抵过的,但因巫女澪弄乱了你俩的命运,究其有因,是以才有破例。”
“但在这之前,她依然要为其所苦,是吗?”听到这解咒的方法,他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这要花多久时间?他这一生够用吗?下一世他还会记得吗?若他又忘了怎么办?她还要承受多久?她还能承受多久?
“对。”
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他觉得万分无助。
他看着他们,哑声再问:“难道没有别的方法能让她好过一些?”
“没有。”澪看着他苍白疲惫的脸,忽然善心大发的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他无言看向她。
“我知道她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