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服徭役可不是一个好活计,听说这次的徭役是要修筑河堤,这修河堤可是一个苦差事,还记得去年村中也有人去修河堤,等回来的时候,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都已经不成人样了,安老爹年纪这么大了,若是去修河堤的话,哪里还有命回来?
不过事情总有通融的份,里长早就说了,若是不想出人也可,只要出五两银子的徭役税,便可免了一人的徭役。
安家就靠着那一亩三分地,不过是堪堪够生活,安铁石虽然去了县城谋生,但所赚银钱连自己的儿子安容和读书都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
就在安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花媒婆上门了,说是住在清水河边的瞎子张愿意以六两银子做聘礼,迎娶安秀儿,若是安秀儿嫁给了这瞎子张,不但老爹免徭役的五两银子有了,就连明年安容和读书的钱都不用操心了。
可是这他来路不明,他是两年前突然来到这清水村的,给了里长一些银钱,便让他在这清水村落了户,他的家就在河边,平日里就靠打渔为生。
但凡是好人家的姑娘才不愿与这等人家结亲,时下世道纷乱,看他那样子,说不定是什么亡命之徒。
是的,这瞎子张身材魁梧,面貌凶恶,看年岁足有三十出头了,他并不是真的瞎子,只是他总是喜欢在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谁也没有见过他将这黑布取下来过,因而这清水村的人便都管他叫瞎子张了。
平日里鲜少有村民跟他来往,只有一些大胆妇人偶尔会成群结伴的去他家买鱼,安秀儿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曾碰到他一次,那一次她被吓的连头都不敢抬。
安秀儿皮肤白皙、貌美如花,不但长得好,更是心灵手巧,在这村中人人夸赞,村中许多后生都惦记着她这一枝花呢。
所以,她如何肯嫁给这瞎子张?
更何况,因为常常去给安容和送饭的缘故,她早已对这村中私塾先生顾琳琅心有所属,在她的眼中,只有顾琳琅这等温和俊美、学识不凡的人才能够配得上她安秀儿,那容颜丑陋、粗鄙不堪的瞎子张算得上什么!
可是她若是不嫁给这瞎子张,那她老爹就要去服徭役了,想到安老爹平日里对自己的好,安秀儿这几天一直都是辗转难眠。
她觉得她现在就跟这书上写的花木兰一样,是烦忧不已。
偏偏这顾琳琅又对她紧逼不已,言外之意,是他马上就要离开这清河村,回自己家了,临走前,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顾琳琅告诉他,他回家之后,打算苦读一段时间然后去科考,到时候他可是要考状元的人,她若是跟他走了,日后可就是状元夫人了。
每次想到这一点,安秀儿便觉得脸红发烫心跳不已,她是个有心气的姑娘,如今若是能够嫁给这俊美无双的顾琳琅,日后夫唱妇随,恩恩爱爱,她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顾琳琅平日里偶尔也会同她说一些故事,那故事中的佳人为了自己的心上人都是愿意不顾一切的同他私奔的,若是她真的爱他的话,就应该同他私奔。
至于安老爹么,等日后自己成为了官家夫人再补偿他便是。
安秀儿被这般甜言蜜语的攻击,她差点信了。
然而昨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真的被顾琳琅哄骗着同他私奔了,可结果是,顾琳琅的家中早已妻室,她过去了只能够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妾。
她当时心中凄然,有心想要反悔跑回来,顾琳琅又告诉她:“宁为富人妾,莫为寒门妻,他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所谓的妻妾,不过只是一个名份而已。”
她又信了,一开始顾琳琅是对她很好,可是后来他就变了,再到后来,他身边又有了新人,她怀了孕,他的妻子给她灌了一碗大红花,这一碗红花下去,她没死,她的孩子却死了,她不但终身不能够有孕,还因此落下了病根。
没两年,她日渐憔悴、姿容不再,而她的当初满心倾慕的秀才哥哥则是将她卖给了一个独眼的鳏夫,鳏夫心性狠辣,每天对她非打即骂,她偷偷逃回家去,才发现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安老爹在那次服徭役中死去了。
她当时不过才二十来岁,村民们都认不出她就是曾经村中的一支花,还以为她是哪来的乞丐婆,对她指指点点,她心灰意冷的站在清水河边,望着河中面容憔悴的自己,跳了下去。
溺水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浮现在她的脑海,醒来的时候,安秀儿吓的出了一身大汗,梦中的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好像她真的经历过一般。
那天她起床后,拜了一早上的菩萨。
她曾听人说起黄粱一梦的故事,她觉得那肯定是菩萨使了法术,让她在梦中看清楚了另外一条路,所谓的富贵荣华不过全是虚幻。
什么宁为富人妾,不做寒门妻都是假的。
她就偏偏要嫁给这瞎子张,至少她是正妻,名正言顺,另外一个,也好报答自己爹娘的养育之恩,让自己的爹爹不用去服劳役,可以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