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在瞧什么啊?瞧得这么入迷?”清朗之声如天籁。
“我在瞧,为什么每个跟她说过话的丫头都觉得她阴沉。”元夕生摸摸下巴,远远观望。
“呃还好啦,她只是话少了点而已。”学着夕生摸起下巴,跟着观察起她的背影。她穿着深蓝的衫子,站在湖畔前,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说实话,即使今儿个天气极好,山光水色的美景也不易掩盖她浑身上下难以亲近之感。
“话少也不至于如此啊,我就不知道为何七少爷留她当贵客。依我之见,七少爷长年吃斋念佛把脑子给吃坏了”扇柄用力打了他的后脑勺,元夕生哀嚎一声,抬眼吓了一跳,脱口:“十二少!是你”“就是我了。”聂元巧白他一记。“我都听见啦,你有心毁谤七哥,我找他说去,看你还混不混得下去这个总管之位。”
“十二少!”
“要我保密,行,去厨房拿盘桂花糕,不要说是我吃的就说是余恩儿要吃,懂不懂?还杵在这里干嘛?不去,我就要告密。”
“可是,您的胃口最近才好了点,还只能喝粥而已,要是让四爷发现你贪嘴”
“烦死人了,去去去,我在这里等着。”
“好好可是,十二少您注意点,我瞧苗小姐站在那里很久了,看样子好像是要跳湖”
“赫!跳湖?你是鬼啊,她要跳湖,你不去阻止,还在这里观察她?”元巧快步往湖畔走去,嚷道:“余恩儿!要跳湖先等着点,你十二哥哥来啦!”连叫了两回,见她未理,他有些不悦的探手欲抓她的下巴。
余恩回过神,吃了一惊,连忙往后痹篇那只魔手,抬起眼看到熟悉的俊貌。
“你十二爷!”
“叫什么十二爷,石头窝与客房极近,本想早早找你玩去,偏偏我最近被关在房里,难出门一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见她压根儿没有跳湖的打算,暗骂夕生愈来愈不懂得观察细细看了她略嫌迷惘的脸蛋,色色的笑忽然扬起。“好吧,你就陪陪你十二哥哥划船散心吧。”
“划船散心?”混沌的思绪仍未理清头绪。
方才从禅院漫无目的的跑着,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如今细看,才发觉是跑到聂府的人工湖泊来了。
“对,我划我的船,你散你的心,咱们一拍即合。来来,我好久没划,今儿个可找到伴了。”要抓她的手腕,瞧见她抱着小小的盆栽。“哪儿来的盆栽,先搁着吧。”
“不。”她抱紧。
对她异样的举动,元巧脸色未变,直接笑道:“那也行,就带着你的宝贝盆栽一块陪我吧。”扶住她的腰,直接拖着她往小木舟走去。
“十二爷”
“不就要你叫我十二哥哥吗?”他俐落的跃上小木舟,连带将她拉进来。木舟马上摇摆起来,他连忙叫道:“别怕别怕,慢慢坐下来,有我在,天塌下来也有有高个的人去顶,不怕。”
余恩紧紧抱着盆栽,紧闭嘴唇不敢乱动,直到见了元巧纯熟的划起桨来,才稍微安下心来。
他见状,露齿而笑;他的笑颜在阳光下更显灿烂,即使连她看惯了冬芽的美色,也不由自主的回过神注视,真想问他是男是女。
“你在侮辱我?”元巧有些不悦。“要不是我还挺喜欢你的,我早把你丢进湖里就此沉尸。我这一身打扮你还看不出我是男是女,难道要我脱了衣服给你验明正身?”
余恩一惊,这才发现之前不自觉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有事问出来,你吓成这样干嘛?我真像吃人魔鬼吗?”
“不不,我只是不常说话而已。”习惯将心事藏在心底,来到聂府后,总觉得自己有些变了,却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不常说话如何沟通?”他摇摇头。“我可没七哥的好本事,能够不言不语又能读透你的心。来来,余恩儿,叫我声十二或者元巧吧。既然你是七哥的贵客,就也算是我的朋友,理应我是要好好招待你的。”
“朋友?你也是?”
“嘿,你这什么口气。”他瞪着她。“是不将我当回事,还是在你心里只有七哥能当你朋友?”
“不不,我没这意思啊。”即使少与十二碰面,也曾听怀安提过聂府里最让人宝贝疼爱的非聂十二莫属。
他像发光体,足以让他周遭之人相形失色,即使是冬芽与他并站一起,她也难以想像冬芽会压下他的光采。
这样的人亲切而顽皮,像弟弟,却与如妹的冬芽完全不同的性子。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我爱交朋友,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啦。”他狡猾的眨眼。“既然是朋友,就为我说说好话,请七哥不要一大早念经,吵得我连个觉也睡不好,不过千万不要说是我提的啊。”
“七爷念经是为修身。”她为聂七辩驳。
“赫!你到现在还叫他七爷?”
“我敬重他,当然叫他一声七爷。”她低语,想起他突来的亲吻。唇尚发烫,他的味道久久不散,她下意识的摸上她脸颊的淡疤。
“敬重啊”元巧精锐的将她的举动收入眼,不动声色的笑道:“敬重可不是朋友间会有的事。让我来告诉你,我与朋友之间做什么。”见她一脸专注倾听,他开心道:“就像现在划船、赏景啊,把你的脸往左右各转一次。这湖泊虽是人工的,但却力求自然之美。瞧见了没?瞧见了没?右边有座镜桥,细雨纷飞之际上去玩最好,改明儿我偷偷带你上去,你会弹筝吗不会?倒也无所谓,下回我搬古筝上去,我弹筝你唱歌;要不,就来玩舞剑,只要不念书,什么都好”听他绘声绘影的,净说些她不曾接触过的事,不由得心生向往。余恩闭上眼,春风拂面,耳畔是他有趣而调皮的朗音,他与聂问涯的声音大不相同,后者沉稳而温和,虽隐约有暴怒之感,却叫她。
“红粉知己。”他忽然说道,惊醒她的神智,连忙张开眼,见他眉开眼笑的。“你就当我的红粉知己好了。七哥那儿你也别理,就专心当我的红粉知己,什么书也不用看,只须陪箸我吃喝玩乐,你说好不好?”
“不,”她吓了跳。“我答允过七爷”她受宠若惊啊。
进了聂府之后,只觉天地颠倒了。她原就不受人注目,为何聂家人皆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元巧之貌巧夺天工,举手投足流露无边魅力,即使他年纪尚小,也能感觉将来会有多少少女为他失魂。依他这样的人,万万不会注意到她的啊她的手又抚上淡疤。
“啊,你脸红啦?是为我脸红吗?”突地放下桨,抓住她的柔荑。她的双手长茧而沾泥,他也不以为意的凑上脸口“是为我吧?为我脸红的姑娘家不知凡几,偏我也有我的格调口好,就你了,不将你抢来当我的知己妹子,我就不放手。”嘴要凑上去亲她的粉颊,她一惊,连忙后退,小木舟剧烈摇晃,吓得她不敢再动。
“你”他色迷迷的逼近过来。“你呢,只能二选一,让我亲亲或者掉下湖里,你不会游水吧?那就不要乱动,让我亲一下就好。”
“不你,你退开。”她惊惶说道:“我的脸会红,是因为因为你生得好看,好看到世间几乎难找了,这样的赏心悦目,任谁都会不由自主的脸红,但那不表示我喜欢你啊”“不喜欢我?我就不信像我这么好看的男孩,你会不喜欢。让我亲亲,你就会理解我的好”“登徒子!”她脱口忍不住叫骂,心惊肉跳。“我没想到像你这般绝色的少年竟会像个像个小色狼!”与她之前对他的印象相差甚远。聂七怎会有这样的弟弟?
元巧眨了眨漆黑的眼眸,站起身退后几步,露出清俊的笑颜。“你瞧,连好看的人都不见得是正人君子呢。”
她一怔。“你”他言下之意是什么?
“意思就是美丑不分,心好就够啦。我告诉你吧,我家兄弟十二个,虽然各有特色,但绝不会丑到哪去,偏偏我八哥是个相貌极为可怕的男子。老实说,我小时第一次见到他时,也忍不住傍吓昏过去。可他心地好,好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外头的人见了他就怕。美丑之分具有这么重要吗?就像我,人人都说我好看,好看得让人无法转移视线,就直觉以为我是个高贵的好人,幸而我真是好人,若我凭着一脸貌相去骗人,去强占人家闺女,你说那些闺女看着我,谁能不被我骗到手?而你,”他皱皱鼻子,调皮的笑言道:
“你是不怎么漂亮,人也害羞了点,可我就喜欢嘛。你不必自卑到连连摸着你的脸,那小疤是瞧得见的,但那又如何?有没有疤也是你啊,所以别再摸了,喜欢你的人,岂会在意那点小玩意呢?”
原来,他注意到了。那么聂七呢?他也注意到她频繁的摸脸举动了吗?
余恩结结巴巴的喃道:“为何会喜欢我?我并没有做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事啊?”
“啐,你又为何喜欢我?”
“你像光,又极为出色,性子亲切而调皮,让人忍不住的喜欢;可是你不要误会,那种喜欢像是喜欢弟弟般的情感”
“又是弟弟?怎么我喜欢的女孩儿都当我是弟弟。”元巧皱起眉抱怨,瞧着她,问道:“你有弟弟吗?”
“没有。”
他挣扎了会,不情愿的说道:“那好吧,就当我是弟弟了,可我这弟弟喜欢姐姐呢,当然不是因为你性子亲切调皮。我喜欢你害臊的表情,心头有很多事都不肯说,像闷葫芦一点也不讨喜,偏我就喜欢这种不讨喜的余恩儿,让我又怜又爱,所以你知道吧?”
“知知道什么?”她脸红了,有些感动,也有点不敢置信,即使这只是元巧一时的想法,也足够让她珍惜许久了。
有人喜欢她呢。
“知道兄弟之间总有几分相似,我喜欢的人呢,我的兄长们也差不到哪儿去啊。”他暗示道,见她仍是不解,翻了翻白眼。可怜的七哥,他是活该,谁叫他念了十年的经,让他这个小弟饱受十年的荼毒折磨。
木舟靠近岸旁,他跃上岸,接过元夕生差人送来的桂花糕。
“这是要送给谁的?”他看见小奴婢端了一壶温酒。
“这是要送往上古园,三爷要的。”
“哦?”他想了想,笑着把它拿走。“再去为三爷端一壶吧,这给我啦。”
“十二爷,你身子还没好”“去去去,我会小心啦,真是。”岸边有树,树上正是余恩当日路过时所见的树屋,元巧一跃上树,轻松落在树屋上头。
“啊十二,我”余恩仰头惶然瞪着他。她还在舟里,而木舟离岸有一小段距离啊。
“爬上来啊,这儿有绳梯,你上来陪我嘛。”他的笑靥让人难以招架。“余恩儿,你不想现在回去被七哥找到吧?那就上来,我又不会逾矩,当你是姐姐看呢,总想跟你聊一聊啊。”
他他连她的心思都摸得透彻,难道她真不会掩藏心事吗?心底是微微惊讶,也不得不吃惊他的聪明。
确实有点害怕见到聂问涯,之前的相交宁静让她心安,可是他的亲吻让她无所适从啊“来吧来吧,”他诱哄:“上来这儿,能看到聂府一半面貌呢,保证心旷神怡喔。”
余恩迟疑了下,抱着盆栽上绳梯。
树屋依附着厚实的树干成半隋圆围绕,屋内简陋干净,有一张木床及棉被,地上散着几本书,书极新,像是不曾翻开过。
“来来,坐这儿吧。”他笑咪咪的拍拍身边空位。“从这里往外看,很美吧?从小我四哥身子不好,难到外头走动,所以爹就在扩充府院之际,力求自然之美。不必上山不必近海,也能看见湖光山色。你可以闭上眼睛,静静享受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又不会吃了你,真是。”
余恩见他大方坦白,迟疑的闭上眼。春风袭来温煦醉人,入眼之后顿觉平日不曾注意过的鸟啼虫鸣如天籁。
元巧微笑地喝了一口酒,睨她隐约含笑的脸蛋。女儿家一笑多可爱,哪还有什么阴沉难看。他就说,八成是七哥动作过慢,才会至今未有进展。
“你脸上的疤”才一伸手摸她脸颊上的淡疤,她马上张眼痹篇,原先的防备又回。“别怕,我只是想说,近瞧之下你的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上点胭脂就什么也瞧不见了。”他无辜的眨眼,问道:
“这淡疤是怎么来的?我瞧像是被利物刮伤的,伤口极淡,如果当时找了大夫,应该是不会留下痕迹的。”他的语气未有嫌恶,只是纯然的好奇。
“是是啊,”也许是心情微微放松,也许是之前已与聂七说出心事,总觉再提起往事,不再难以敌口。而元巧像是无害的亲人。“这是地痞流氓打的,被他的戒指刮了道”
“地痞流氓?是为了收保护费吗?”元巧的语气温温平平,不过分惊讶,倒有点像是引导。
“不,不是。是冬芽陪我出门买东西,他们想调戏冬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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