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童年生活结束曲

    桂花树下铺一竹席，灵儿侧卧其上，脸上覆着丝帕，睡得正香；侍女红豆执着扇子，头一点一点的，扇子早歪一边去了；

    那只肥猫同样侧卧，长伸四肢，惬意无比，肚子上卧着只黄颈绿鹦鹉，小脑袋藏在翅膀下，似也睡熟。席边有开封的酒坛，风吹落的桂花飘进酒坛，风中又添了几分酒香。

    齐王和云妃步入桂园，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灵儿过得似乎比寡人要逍遥得多？”云妃嘴角一抽，抚着已凸起的肚子，“是的……主君。”

    灵儿被语声惊扰了清梦，下意识地拿开脸上的帕子，却被西斜的日光耀得眼花缭乱。

    她坐起身半眯着眼，看到面前是暗红镶黑纹的宽袖大袍，不由得寻思道：这是什么时代的着装？对了，齐国姜氏是炎帝后人，崇尚红色。王族之人以红色为主服，加属水之黑色花纹以平衡红色的火性。对，这是古时候齐国人的服饰。

    她分析完，连连点着头。

    齐王见小女儿坐起身，并不答理他们，还不断地摇头晃脑。他吃惊地蹲下身，“灵儿？”

    灵儿闻声睁大了眼睛，正对上齐王的大圆脸，“啊？！周——”

    侍女红豆惊醒过来：“主君！”

    灵儿急忙与她一同跪下：“拜见父王，拜见母亲。”黄花鹦鹉闭着小眼睛下意识地跟着灵儿叫：“拜见父王，拜见母亲！”

    姜太猫则翻了身继续睡。

    “起身。”

    “谢父王。”

    “灵儿，你已满八岁，该入学了。世子和你华姊六岁便已跟随师傅学礼、乐、射、御、书、数。你说话晚，所以耽搁了两年，明日卯时便去松园拜见师傅。先学写字，辰时和兄姊一起用早膳，早膳之后学乐，午时回宫休息，未时去你长姊的梅园跟女师傅学女红。省得了么？”

    ‘八虚岁而已，周岁才七岁呢，有必要学那么多嘛。’灵儿哭丧着脸向母亲看去，云妃对齐王的话深以为然，“你天天玩鸟遛猫，一点女公子的样子都没有，以后要好好学规距，将来是要做诸侯夫人的，不入学怎么能行？”

    灵儿不做声，抹起眼泪来，齐王姜禄甫还就吃这一套，一看女儿掉眼泪就急了，“哎，乖女儿，哭什么嘛，要不再等几……”

    他望向云妃，云妃的脸色一沉，他忙说：“灵儿你那酒是什么酿的，这么香？”

    灵儿一看入学的事是躲不过去了，就向远处的侍女招手，让她们去膳房搬坛酒来。

    “父王，这是去年的桂花和山果子一起酿的呢，杏姨的家乡是秦国嘛，她教女儿老家酿酒的方法。”

    云妃意外地望着旁边低首侍立的杏奴，杏奴不语，云姬便也沉吟不语。

    “父王要在这里喝一杯吗？杏姨做的肉脯美味之极。”

    “甚好，甚好，寡人早就羡慕你这里的神仙日子了，我们就在那树下用膳饮酒。”

    灵儿发现姜太猫依旧在竹席上大咧咧地睡着不起来，只好去把它和鸟儿一起搬到树后的大石上，回来时累得气喘吁吁。

    齐王瞪了那猫一眼，“那是猫还是豚？吃什么了长那么肥，见了寡人都不正眼看看。还不如那鸟儿。”

    灵儿小心地看了一眼姜太猫所在的方向，怕他听见齐王的埋怨，晚上便会在灵儿耳边唠叨千万遍儿孙不孝等等等等。

    侍女抬来木几放到树下，摆上酒具，灵儿拿来一块棉垫放在云妃膝下，云妃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不能直接跪坐在凉硬的席子上。

    慕容姬去年已产下公子纠，齐王大喜，赏赐无数；既然燕国女公子诞下子嗣，他也算对燕王有所交待了；齐王大手一挥，把慕容姬那几个美艳的陪嫁女全都赏给了重臣，后宫里总算清静了几分。

    现在云妃又有了身孕，齐王连得喜报，心情极为畅快，只盼这次云妃也能得一公子。

    不一会杏奴便端过一盘香气四溢的山鸡肉。灵儿为齐王斟满酒杯，夹了块鸡肉放在他盘中，又为云妃盛了碗鸡汤，这才跪坐一旁，齐王欣慰地看着伶俐的女儿，又想着再生一个女公子也好，免得瑞华和灵儿嫁走之后，身边再没有这么可爱贴心的女儿。

    齐王正欲举杯，忽觉身边有什么东西，他紧张地转过头，发现那个原本应该在树后睡觉的肥猫就在身边，正垂涎三尺地看着他的酒杯，触到齐王的眼神，竟裂开三瓣嘴儿露出极为慈祥的笑容，两颗门牙甚是整齐。

    呃，慈祥？齐王咽下口水，为自己念头呆了一瞬。

    “哈哈哈，”齐王和猫儿对望良久，大笑起来，“灵儿，连你养的猫，都是鬼灵精怪的，寡人真开眼界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