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云海

重，她只一扯，佛珠断开便散落在床榻上，她手里只握着一颗，微仰了仰首，（目丏）起眉角那一瞬，视线穿过瑛酃似乎朦朦胧胧地望见纱窗外银钩半盏，弯弯地，锋利且明亮，纤尘不染，给人触手可及的错觉，她失了魂似地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触『摸』，手中的菩提木患子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间，滚在了无人可知的角落里去。

    时值天边幽蓝，穹窿闪烁着一两颗启明星。偶尔有缅栀花被风吹落搭在纱窗，偶尔“嗒嗒”地一响，似沉进人的心里。室内残烛灯照，昨日新『插』的海棠枝过了一日的光景养在花瓶里盛放开了，迟重的暖光下，格外地艳红。

    莫菁散着发，素白且有些宽大的单衣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菲薄，烛光照着海棠枝，也照着她，映衬之下，秀丽的一张小脸有种娇脆的美，文细的眉尖，眼角微翘时不经意间也似点缀了些许妩媚的风情，她只赤着细白的玉足轻踩在冰冷的地间，独自弯腰将落在烛灯高架子脚旁的无患子捡了起来。

    她坐在矮案跟前，将手中的佛珠散开，一粒一粒，认真地数，一十六颗。还有她花了心思的坠角玉牌。

    数完后她将珠子并上玉牌装进了一个小香包里，贴身带着，寻思着回去重新再绞好。

    莫菁躲在外室练着『毛』笔字玩儿，等天一亮，过了宫禁时分，她便是时候离开，现下也没多少时间了，也便免得进去叨扰到他。

    才练了一会儿，捂着唇轻打了一个呵欠，搁了笔，一手支颐望着纸上的字，似想到了什么，温软的眉眼染上了一丝笑意。

    等重新拾起笔下墨时，他忽地从身后环上她，将她整个人嵌进怀里，莫菁微转首时且在他入鬓的飞眉上印上一吻，她爱极现在他不若锋芒毕显又支棱棱的样子。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他有些依赖地埋首在她的颈脖处，长发凤眸，只『迷』恋似地幽叹，曼声道：“那你呢？”

    莫菁歪着脑袋，动作且有些别扭地一面在纸上落墨，一面轻笑：“天亮我就要回去的。让她们发现我一宿都不在，指不定有什么事的。”

    瑛酃抬眸望了望她提笔落下的字，只唇『色』一勾：“从前见你练字时就觉得你拿笔的姿势古怪，练了这么长时间，连字都写得愈发古怪。”

    莫菁置气：“这是我家乡的字，在这里当然看起来会标新立异一点了。”

    他一笑：“家乡？彦稽朝三十六都七十八郡，你倒说说哪里写字是如你这边的？”

    莫菁并不反驳，只径自写自己的，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转，心道，远在数千年之后的大时代可比你这三十六都七十八郡先进威风许多呢。这般想道，可口上却习惯于练写诗词时，每落一个字，便轻读出来。

    瑛酃实在看不下去，便一面从身后环她在怀里，一面抓过她的手，如同教孩童写字般，一笔一划落笔，娓娓道来：“练字是你这样练的么？方劲古拙如龟如鳖；蚕头雁尾笔必三折；雁不双飞蚕无二『色』：点画俯仰左挑右磔；重浊轻清斩钉截铁。”

    话音刚落，便见“莫竹青”三字赫然显在眼前，苍劲洒逸，力透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