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个消息，不小心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使得宋心艾也惊讶的抬头看着她。

    “小陆是你表哥？”

    “没、没有啦，我是说，怎么会是那个长得很像我表哥的人。”

    “小陆长得像你表哥？”

    “是、是啊！上次的舞会我看到他才发觉的。”不小心说溜了嘴，小喇叭脑袋瓜飞快的转着，马上找到借口圆谎。

    “心艾，你不会是参加了那个舞会就”

    “就说你不了解你的好朋友吧，你不知道宋心艾可是很有魅力。”自从那天听白熊说起陆灏东和宋心艾的事，曹晓娟便打心底感到不屑。宋心艾，一个胖女人，就因为成绩好，那个陆灏东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本来她看陆灏东屡次拒绝自己介绍的女朋友，还以为他是现代版的柳下惠，没想到他竟然是口味“与众不同”喜欢宋心艾这种货色。

    “天啊，心艾，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小喇叭跌坐在宋心艾旁边的位子上，满脸难以置信。

    “你不要听晓娟乱说啦，八字都没一撇呢。”虽然她将陆灏东当成白马王子，但是人家他并没有明确的表示，自己总不好厚着脸说在谈恋爱。

    “没有，那你日渐消瘦是为了谁啊？”曹晓娟才不会放过这个损人的机会。

    “真的不是像你说的啦。是前阵子我们全家去爬山，我爬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胖了。绝不是因为小陆的关系，何况小陆上次有说过，他才不会介意我的身材。”

    “还说两人没有关系，小陆小陆还叫得真自然。”

    “心艾，曹晓娟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小喇叭实在不敢相信她会瞒她这么重大的事情。

    “我放学后再跟你说啦。”

    就算宋心艾要说也没办法说，因为数学老师已经抱着考卷走进来。

    “大家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把所有的书本都收进去，不要以为这是模拟考就不当一回事。你们要知道，如果连模拟考都考不好，是不会有人相信你们能在联考中致胜的。”

    最爱训话的数学老师抓着机会就不放过，她噼里啪啦的一阵唠叨，少说就浪费了大家十分钟的作答时间。

    “顺便告诉你们，我是不知道其他老师的作法如何，但是我个人是会将你们这次的模拟考成绩列入毕业成绩中计算，所以我奉劝大家还是要认真看待这个考试。”

    教室里惊呼声四起，但是宋心艾和小喇叭却各自陷入了沉思当中。

    “你老实给我招来，你和陆灏东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知道了一件这么八卦的事情，小喇叭无法忍受自己被蒙在鼓里。

    所以熬过数学考试之后，她二话不说的拉着宋心艾，两人再度来到学校旁的公园里。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宁愿相信曹晓娟的话，也不听我的呢。”

    “那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没有对我坦白。”小喇叭真的不能接受宋心艾的“藏私”认识快三年了，宋心艾有任何心事，一向都会找她倾吐，没想到这次却被曹晓娟“捷足先登”得知，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要不是那骄傲的女人开口损你，你还会瞒我多久？”

    “我，我真的没有打算瞒你，对我来说，我好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美丽又遥远的梦。”

    “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嗯，他是第一个用正眼看我的男孩子。他似乎并不嫌弃我的身材，还会用心倾听我心里的话，这让我觉得被尊重。”

    “那他有任何表示吗？”

    “没有，我们只是一起上图书馆念书，然后”宋心艾一想到那天陆灏东握着她的手直到过完马路，心里又是一阵悸动，双颊不由自主的红起来。

    “脸红，你居然脸红了。然后怎样，你快说啊！”“没有啦，我们只是一起去吃了一顿午餐，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只是吃饭为什么要脸红，你还是不老实。”

    面对小喇叭的逼问，宋心艾实在招架不住，只好将陆灏东牵她手的事说出来。

    “那你们吃饭的时候他都没说什么？”

    “没有。可能是我自己太不争气了，不过是牵个手，就自我陶醉了好久，我看小陆只当那是一种很平常的动作。”

    “心艾，你老实告诉我，你减肥是不是为了他？”

    “嗯。”既然都已经招认心事了，她也不打算再瞒着小喇叭。

    “你好傻，值得为了一个不熟的人做这么大的牺牲吗？”

    “小喇叭，你不要这样说嘛，我不觉得这是牺牲啊。”宋心艾拉拉好友的手“如果我真的能减重成功，对我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嘛。”

    “可是”

    “小喇叭，虽然我们俩平常几乎无话不谈，但是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好讨厌自己的身材。我常常希望我能一觉醒来就瘦身成功，不必每天拖着一身的肥肉去学校被人嘲笑。”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因为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开朗活泼，和每一个同学也都处得不错。”

    “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过生日，我妈咪打算帮我开一个小party，邀请班上的同学来家里同乐。那几天，妈咪和我画了好多张卡片，我们还去买很多很多好吃的点心，希望让班上的小朋友吃得开心”

    宋心艾陷入回忆的洪流，眼睛遥望着前方，嘴里喃喃不断的诉说。

    “本来有好多小朋友都答应要来，结果，我不小心得罪了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柔柔，她就故意挑我生日那天，在她家办了一个烤肉会。她用的邀请卡都是很漂亮的进口卡片，上面还有好香好香的味道。”

    说到这，她耳边仿佛又响起当年班上小朋友的喊叫声——

    “好漂亮的卡片啊，正好配漂亮的柔柔。”

    “哇，我一定要去柔柔家玩，听说她家好大，院子还有荡秋千可以玩呢！”

    “我们家都没有烤肉过，一定很好玩。”

    “我们不是要去艾家帮她过生日？”

    “哎呀，那个胖子的生日有什么好过的，不怕越吃越胖啊！”“哈哈哈，越吃越胖。”

    “哈哈哈”“就这样，我和妈咪辛辛苦苦做的卡片都被撕碎丢到垃圾桶里。没有一个小朋友敢得罪柔柔，男生都向着她，其他女生也是。我哭着回家问妈咪，为什么要把我生得那么胖，妈咪也哭了，哭得好伤心”

    宋心艾印象很深刻，那是妈咪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心艾，我的小宝贝，谁嫌你胖，我们就不要理他们。爸爸妈妈和弟弟一起帮你过生日，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我要同学来，我要像柔柔那样又瘦又漂亮，我不要长这么胖，我不要。”

    “心艾，不准这样和妈咪说话！妈咪当初生你很辛苦，我们还差点就失去你，你是我们的宝贝，任何人都不能取代。”

    “我不要当你们的宝贝，我不要当小胖妹，我不要每天被同学取笑，我要张小强喜欢我，我要同学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妈咪，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救活啊？”

    宋爸爸和宋妈妈妈受到无比的震撼，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小孩子，竟然要这么早就面对社会上那股以貌取人的压力。不只是宋妈妈，连宋爸爸都哭了。

    “心艾，你不要这样，我会好难过的。”看着陷入回忆的宋心艾声音哽咽，泪水不断滚落，小喇叭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想到书包里有一条新买的手帕，就赶紧递到她面前。

    “喏，心艾，这是你最喜欢的hellokitty，我送给你，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小喇叭，谢谢你。只有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跟你在一起都不用为了身材而自卑。”宋心艾渐渐从伤心往事中恢复过来，拿着小喇叭给的手帕，心里觉得好窝心。

    “自从那次惹妈咪和爹地伤心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将身材的问题提出来。反正我现在上的是女校，周围的同学已经不会取笑我，因为我不会抢走她们的男朋友，对她们构不成威胁。”

    “你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嘛，至少你书就念得比我好太多了，而且，现在也有一个男孩子在注意你啊。”小喇叭很高兴她终于不再哭了，赶紧将话题转向她感兴趣的事情上。

    “所以，我才会那么喜欢小陆，因为他懂得欣赏我的内在美。”

    “既然他没有那么在意你的身材，你又何苦虐待自己呢？”

    “小喇叭，这是个现实的社会，就算小陆不在意，他周围的朋友可不见得都像他一样有内涵。我这样做，是不希望他受到太多的压力，以至于不敢和我交往。”

    “我的天啊，你也未免想太多了吧。”

    “小喇叭，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情侣之间都是怎样相处，我只知道，我现在每天都很想小陆，想得书都快念不下，甚至连觉也睡不着。”

    “我的天，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小喇叭，你不要这样说。你看，曹晓娟今天一直在取笑我，暗示我配不上小陆，我听得出来，我只是不愿意和她计较。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等我变瘦，搞不好小陆就会向我表白，到那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

    “可是，我要怎么帮你呢？”

    “首先，不要找我去吃大餐，然后，看到我克制不住食欲的时候，一定要用力提醒我，如果我失去理智，那你用棍子把我敲昏也没关系。”

    “真的要做到这样吗？”

    “嗯。求求你嘛，我请你吃冰淇淋。”

    “哎，刚说完就想犯戒！”

    “你别紧张嘛，我是说请你吃，至于我当然是要开始忌口了。”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有祝福你成功，心想事成喽。”

    “谢谢，我一定会努力的。”

    “加油。”

    “表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小喇叭高分贝的大嗓门，让陆灏东不由自主的将话筒移得老远。

    “妮妮，什么做什么？你在吼什么啦！”虽然陆灏东心里明白表妹来电的用意何在，但是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凶人，总是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警告你哦，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不要继续招惹宋心艾，她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女孩。”想到宋心艾已陷得那么深了，小喇叭无法坐视不管。

    “你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又没有做什么。”

    “她已经爱上你了，而且已到达无可救药、无法自拔的地步。当初我以为帮你的忙，怂恿心艾去参加舞会是一件好玩的事，现在看来我似乎做错了。”

    当初为了好玩，她参与了舞会的计划，所以才一直瞒着心艾，不敢让她知道邀请卡的署名者陆灏东其实就是她表哥。可是一切计划不是该在舞会结束就落幕了吗？怎么还会牵扯出男女感情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说她已经爱上我？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吗？”

    “不然还有谁！而且你们的事恐怕已经传遍全班了。”

    “是宋心艾自己说的吗？”

    “表哥，心艾才不是那种厚脸皮、大嘴巴的人。是那个曹大小姐说的啦，她说你拒绝了很多女孩子，却独独对心艾一人动心，害得心艾心里七上八下的，而且她现在为了你还开始减肥了呢。”

    “是吗？这样也好，她是太胖了啊。”

    “还说，人家她一直认为只有你不会嫌弃她的身材，所以才更加对你死心塌地。表哥，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哎呀，你们女孩子家不懂男人的事啦。”

    “我才不想懂，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好朋友，不然我也不会饶过你们的。”

    “好啦、好啦，里嗦的。不跟你说了，我有插拨。”

    “不说就不说，再见。”

    陆灏东挂了电话，才刚接起另一线，小猴子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传过来“喂，大情圣，那只熊要我问问你，计划进展到底到哪儿了？如果毫无前进，是不是要举白旗投降，那他可以考虑让你保留你的宝贝追风喔。”

    陆灏东受到表妹的影响“复仇”的决心本来已有些许动摇，可是小猴子的电话一来，又激起了他不服输的斗志。

    “你替我转告那只熊，我刚得到最新消息，宋心艾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我了，而且为了我已开始减肥。”

    “酷，那白熊的车子岂不是不保？”

    “没错，你等着，我一定会开白熊的车载你去兜风的。”

    “好，那就看你的了。”

    陆灏东挂上电话后，马上去翻电话簿，拨了宋心艾家的电话号码。

    昨天晚上接到陆灏东的电话之后，宋心艾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悬着，因为他在电话中说有话要告诉她，希望中午过后她能想办法跷课出来，一切见面再谈。

    她从小学到现在，领了十几年的全勤奖，可是为了陆灏东的一句话，破例在今天中午早退，而且她怕老师不准，还编了个生理期身体很不舒服的理由，生平第一次对老师说谎。

    她不敢将实情告诉小喇叭，怕她会阻止自己和陆灏东的事。临出教室前，看见小喇叭质疑的眼神，她心里感到很不安，但是爱情的力量终究胜过友情，她毅然决然的踏出校园。带着书包中预先藏起的便服，沿着校外围墙，一路往公园厕所奔去。

    换好衣服，和陆灏东碰了面后，他并没有马上谈话的打算，反而带着她来到西门附看电影。

    “我觉得这部电影很好看，剧情方面有些离奇，不过间谍的故事好像都这样，计中有计”

    从看完电影一直到速食店，沿途都是宋心艾一个人在发表意见。原本她心里还不断在猜测陆灏东要对她说的话，但是电影开演五分钟后，她的注意力就全被电影情节所吸引住，忘了今天出来的重点不在看电影。

    “心艾”

    陆灏东在长久的沉默思索之后，终于决定打断她的话，将今天约她出来的目的说出来。

    “啊，你觉得电影不好看吗？”陆灏东一开口，宋心艾整个人就慌了，因为她想起了昨晚他在电话中的欲言又止。其实她好怕他会开口要求从此不要再见面。

    “不要管电影了。心艾，我觉得你瘦了耶。”

    “啊，还好啦。这几天拉了几次肚子，可能是这样的缘故吧。”宋心艾不敢让陆灏东知道自己是刻意在减肥，只好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

    “我无意冒犯，但是我觉得你瘦一点似乎更好看，整个人闪闪发亮，非常有精神。”

    “真的吗？你真的这样觉得？”她欣喜若狂，小陆不但有注意到她外形的转变，还会称赞她，看来挨饿是值得的。

    “嗯，不过你的衣着可能要有些变化，不能再穿得像小孩子一样，我陆灏东的女朋友可是要和我一样有品味的。”

    宋心艾低头看看自己，她今天穿了一件连身吊带长裙，上面还有kitty的图案，这是上次和妈咪逛街的时候买的，她好喜欢的一件，没想到陆灏东会不喜欢。不对，刚刚是不是有遗漏了什么重点？她的心突然漏跳三拍，然后就不听使唤的狂跳起来。

    女朋友？！她有没有听错，他说的是女朋友，那他现在是在向她表白吗？

    陆灏东手突然横过桌子，将她的双手包进他的大手内。

    “心艾，和我交往吧，我们可以携手并进，一起为大学联考努力！答应我，好吗？”

    面对他诚恳又专注的凝视，宋心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了。要不是他温暖的双手适时将力量传达给她，只怕她会当场昏过去。

    “你、你说得是真的吗？”她的心已经狂跳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如果他这个时候突然后悔，那她一定会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而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傻瓜，我陆灏东一向说话算话。”

    傻瓜，我真喜欢他昵称我傻瓜。她在心里甜蜜的想，低垂的头也在此刻轻点了下“如果你不嫌弃，我当然愿意。”

    因为她的头没有抬起，当然也就没有看到陆灏东得意的将下巴一扬，锐利眼神直射向她后方柱子旁的那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