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偷往后退了两步,躲得他远远的。
刚才在江寒跟前耍威风的那个刘峰月,听到张小飞的叫声之后,几乎是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门口,脸上陪着笑,道:“张队,什么事您吩咐?”
张小飞左右睥睨,目光从死者家属们脸上挨个扫过。这些人被他目光触及,都情不自禁的躲开去,没谁敢跟他对视。
张小飞这才开口讲话:“这些都是什么人?在咱们交警队大院里又哭又闹,成什么体统?”虽然他说的是在“交警队大院里”,但更准确的说,就是在事故处理科门口,所以他质问刘峰月这个事故处理科的头儿,算是问对了人。
刘峰月讪笑道:“哦,这些人是死者家属,今天早上在咱们三中队辖区内发生了一起恶性重大交通事故,事故造成一名老者死亡,这些家属都是死者的亲戚朋友,这是来交警队接受事故处理来了。”张小飞沉着脸道:“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总之在咱们大院里哭闹起来就是不像话。这也有二十口子人了吧,你就任由他们聚在办公室的门口,像话吗?这要是给人看了去,还得说咱们交警队出现重大上仿事件了呢。如果一旦引发重大不良影响,你负的起责任吗?”
刘峰月被他说得冷汗淋漓,哪敢再嬉皮笑脸,忙收起笑容道:“好,好,我马上叫人安排他们出去……”张小飞截口道:“出去?改让他们围在咱们交警队大院门口哭闹吗?好啊,是不是我张某人平日里对不起你,你这是逮着机会给我上眼药来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想让我出丑,我就提前让你丢人。”
当着这么多死者家属的面,还有江寒跟杨长剑的面,张小飞狠狠的贬损了刘峰月一番,这让江寒心里熨帖了不少。刘峰月刚才对江寒可是嚣张的不行,甚至不惧江寒威胁投诉,说的好像他跟中队长关系多好似的,可是眼下,他的顶头上司张小飞赶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严词批评,那副不留情面的模样,就好像两个人是世仇一样。
这一幕落在江寒眼中,不由得有些迷糊,也不知道是张小飞故意演戏给自己看,还是他两人之间本来就有什么龌龊。
刘峰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尴尬的说:“那,那我安排他们先到讯问室里等着去。”张小飞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刘峰月赶紧回到办公室里,叫出两个属下来,吩咐他们带着这些死者家属去旁边的讯问室里,稍稍安置。
这些死者家属之前哭闹个不停,只是想在跟“肇事凶手”莫颜索取赔偿的时候讨得更多的好处,哪里知道,如今好处还没见到,却惹得交警队的领导不高兴了,他们哪有胆子跟领导胡闹,灰溜溜的跟着去了。
江寒看在眼里,暗叹口气,怪不得总是有领导动辄以“刁民”称呼老百姓,实在是老百姓里颇有不少的刁民。这些刁民窝里横可以,对外却是软蛋一个个。所谓刁民还需官压,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这要多多感谢几千年来祖祖辈辈给传承下来的官文化啊。要是学习借鉴西方的民主与自由,不说别的,光是这些刁民,就没有人收拾得了。
人群散去,刘峰月那布满阿谀笑容的脸又出现在江寒四人面前,他陪着笑问张小飞:“张队,你过来这是……”目光转到他身后的江寒脸上,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容便凝固在脸上,颇有几分难看,又瞥见了杨长剑,他似乎是认识杨长剑的,忙失声叫道:“杨局长也来了。”
杨长剑嗯了一声,拿起了官架子不理他。
刘峰月看看张小飞,又看看杨长剑,再看向江寒,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眼珠一转,恶人先告状的叫道:“杨局,张队,这人(指着江寒)刚才作为肇事者家属进来看望肇事者,出言不逊,影响我们办公,所以我就往外轰他。他威胁我说要投诉我,我以为他闹着玩呢,谁知道他居然真投诉我了。可我实在什么都没干呀,我……”
他误会了,以为江寒是投诉自己了,却哪里知道,江寒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更没有跟他一般见识。
张小飞一摆手,道:“少废话,我问你,肇事者呢?”刘峰月忙闪身让开门户,道:“里面呢。”
张小飞迈步走了进去,刘峰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紧张的跟了进去。杨长剑跟江寒还有莫夕也随后进入。
进到屋里,江寒却先瞧见了之前见到的那个二福的交警表兄,他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莫颜:“美女,摊上这事谁也不想,可既然已经出了这种事,那就只能认命了。死者已经死了,咱们活人还得好好活着不是吗?我建议你啊,就别死扛着了,干脆就听我们的,调解一下私了得了。人家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是嘛,就是二百万,你凑齐了钱就得了。现在二百万也不算个钱,你在市区买个两室两厅的房子还得三四百万呢,对不对?买条人命应该算是挺便宜的了。你又是开车的,而且开的还是奔驰,肯定不少赚吧?多干几年,这二百万就回来了,是吧?再说也用不着你自己掏足二百万,保险公司还得赔一部分呢。还是赶紧私了吧,省得拘留了耽误上班赚钱……”
这位胖交警实在是太入神了,背对着屋门口苦口婆心的做莫颜的思想工作,连张小飞等人走进屋里来都没发现。
张小飞冷然喝道:“王洋……”胖交警转回头来,当先看到张小飞,忙站起身来,笑道:“啊,张队,你……你怎么来了?”张小飞冷冷的说:“你不是政治科的吗?什么时候兼职事故处理科的工作啦?”王洋闻言脸色大窘,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是……我这……我这就是没事过来逛逛,随便……随便教育她两句。”张小飞哼了一声,道:“这没你的事,出去!”王洋哪敢说什么,灰溜溜的从他身边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