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窦妈妈顿时一声惊呼,在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软坐在地之前,抢着扶住了她“娘娘,娘娘你没事吧?”急声朝外面呼唤“来人!”又骂赶进来的宫人“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过来!”
顾莲只是一时气血上涌、急怒攻心,并没有真的昏迷过去,短暂的眩晕之后,已经被人扶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一大圈儿围着自己的宫人,只觉胸闷气短、头疼欲裂,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无力的挥了挥手。
窦妈妈当即道:“散开!”
顾莲闭上眼睛不说话,思绪好像万马奔腾一般,在脑海中喧嚣着、纷乱着,各种可怕的后果纷沓而至,紧紧地摄住了自己的心脏!
如果徐离有事,丢下后宫一群妇孺孤寡要怎么办?
如果没有他
一想到此处,心就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大块似的!
徐离啊,徐离,那个只会霸道的欺负自己,威胁自己,又无限宠爱迁就自己的徐离,怎么会病了呢?忍不住心酸难当,哪怕私心对他有万般戒备、提防,跟他怄气,跟他不痛快,可是却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倒下,从来都没有!
他是自己的天,是自己的地,可以和自己甜言蜜语,可以和自己闹别扭怄气,但不论酸甜苦辣,全都是和他一起在经历!三个儿子,整整六年相伴,共度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一起迎风沐雨,一起经历生死险境,早就彼此溶进了生命里不可分割!
自己的心,早就已经交给他了啊——
爱是他的,恨也是他的。
这一世若是没有了他,还有何意义?
像是高楼塌坍,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重重打击袭来!顾莲捂着心口,只觉一阵一阵的猛揪着疼,疼得说不出话,疼得快要让自己不能呼吸。
“娘娘,太医来了。”
“不用。”顾莲艰难的开口,摆了摆手“我没事,让他们回去,我想自己单独静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努力呼吸,半晌镇定一些,呢喃道:“对了,太医们不是已经研制出新的药方吗?一定有效的,快,快让皇上喝了。”
窦妈妈红着眼圈儿,哽咽道:“喝过了,且等着皇上好转呢。”
“是吗?那就好。”顾莲不自觉的给心设了一道防,把那些恐惧都锁在里面,慢慢平静下来,微笑道:“是咱们太慌乱了。”像是在安慰窦妈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现在时疫已经好转,皇上肯定会没事的。”
窦妈妈当然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拭泪道:“是啊,一定是这样的。”
顾莲扶着椅子把手,起身道:“我去看看皇上。”
“娘娘,时疫会”
“再多说一个字,就叫人掌你的嘴!”顾莲冷冷扫了一眼,自顾自出去,连云辇都等不及,便徒步朝着金銮殿那边赶去。
哪知道到了,却被高勤挡在了内殿门口“娘娘,时疫是会过病气的。”他可不是窦妈妈,不受顾莲节制“皇上有旨,除了太医以外,任何人都不许觐见。”
顾莲恼道:“我只看一眼。”
她刚要往里面迈步,便被高勤一把给抓住了“贵妃娘娘!”低声急道:“娘娘且为大局着想,如今皇上病了,要是娘娘也再病倒,丢下整个皇宫谁来主持?上面有太后娘娘,中间有乐宁长公主,底下还有几位小皇子”声音难过“娘娘可要丢下他们不管吗?”
顾莲怔怔说不出话来,一垂眸,眼泪跌落在高勤的手背上,四散溅开!——
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是和自己朝夕相伴的枕边人,是孩子们的父亲,是自己这一辈子的依靠,是让自己爱恨交织的男人,就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一样,抽出便是鲜血淋漓的痛,哪能毫无感情的凭理智行事?太难,太难了。
况且自己身处深宫之中,步步危机,步步惊心。
顾莲见高勤死活都要拦着自己,悲伤中,不由生出一丝疑心,该不会是有什么人在捣鬼吧?“皇上!”她不甘心的朝里面大喊,泪如雨下“皇上!你答应臣妾一声。”不得见面,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实在是太慌乱了。
里面一阵子静默无声。
顾莲的心不由紧紧提了起来。
正在猜疑,远远的,隔了几道门,总算隐隐传来徐离的声音“回去罢。”声音有一丝飘飘忽忽,像是强撑出来的一样。
顾莲一颗心稍稍落了回去,想着他患了时疫,不由心头一酸,站着不肯走,看向高勤问道:“太医呢?本宫要见太医问话!”
高勤叹了口气,让人叫了负责皇帝病情的太医们过来。
顾莲车轱辘话的问了三、四遍,翻来覆去,也不过是让太医们战战兢兢回一句“微臣等人尽力诊治,请娘娘放心。”
“知道了。”顾莲满脸失望之色。
“娘娘。”高勤挥退了太医和宫人们,单独低声道:“皇上病了,明儿只怕不能去上早朝,到时候,难免会引起朝中大臣们的慌乱,这要如何安排?”
顾莲目光猛地一跳,从最初的巨大惊慌之中醒神过来,皇帝已然病了,自己再慌乱再心疼也是于事无补,宫里却是不能出乱子!
她咬牙,掐住掌心,命令自己赶紧镇定下来,赶忙问道:“四处宫门和日、月二门可戒严了?!”
日晖门和月华门,将前面朝堂和后面内宫一分为二。
“这个皇上已经吩咐过,还传命给了梁大统领领兵戒备宫闱,五城兵马司寇大人那边也交待了。”高勤眉头紧皱,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轻松的神色,叹气道:“只是这消息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明儿皇上不上朝,很快就会引起有心人猜疑的。”——
的确如此。
“你说的不错。”顾莲难受的点头,皇帝不上朝没个解释的确不行,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因而问道:“皇上怎么说呢?”
高勤神色苦涩“之前太医们一直忙乱着,后来皇上喝了药,歇了会儿,奴才还没有来得及问。”顿了顿“而且奴才现在只能隔着门,听皇上吩咐,并不知道里面皇上到底病得如何。私心想着,这个时候还是少叫皇上烦心的好,所以才先问一问娘娘的意思。”
“是,不能让皇上累着了。”顾莲连连点头,飞快的琢磨着可行之策,找了椅子坐下,揉着发胀、发疼的脑子“你等等,且容我想一想。”
高勤往外面某个方向指了指“只怕会引起大祸患呀。”
顾莲看向他,顺着那拂尘所指的方向往远处眺望,正是太后陵的方向,心头不由猛地提了起来,——是啊,还有徐策这个隐患藏在京城呢。
要是他也做起怪来,可不是帮皇帝瞒几天上朝的事儿了。
因而忙问:“邓恭、邓猛、沈公瑾、寇空烈等人,皇上可有安排?特别是邓猛,他在幽州握着十万重兵,皇上可有交待?”
高勤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娘娘聪慧,和皇上想到一块去了。”
“那就好。”顾莲捂着心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既然皇上已有安排,想来是不会错的,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不那么乱了。”——
军国大事,自己这种后宅妇人可是不懂。
高勤接着道:“皇太后那边,此刻还不知道皇上的消息呢。”
顾莲眉头一挑,怎么忘了这茬儿?!该怎么说,这又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又来一个,只觉得脑袋都快炸开了。
揉了揉发胀的眉头“别急,等我细细琢磨一下。”
若是皇太后得知皇帝患了时疫,除了淌眼抹泪、哭天抢地,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商量大事的对象,自己还要再腾出精力去哄她。
至于徐姝,她如今信不过自己,自己也信不过她,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公主病发作了,天知道会闹出什么后果?自己和她,早就不是当初同心合力的时候了——
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帮忙的人!
话虽如此,瞒住皇太后和徐姝更是不妥,自己更加说不清。
因而强压心里的慌乱,再细细的问了一遍各处宫门和京城内外的布置,反复交代高勤“皇上这边一有什么事,立马报我。”然后叫了云辇,浑身脱力的到了懿慈宫,找到皇太后和徐姝,回避宫人密谈。
果不其然,皇太后当即惊得面无血色,噎了一下,差点没有缓过来,半晌回神便是一阵大哭“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急得要去见皇帝,好歹被顾莲和徐姝劝解了下来。
要是宫里再添上一个病号,越发乱了。
等着皇太后哭了一阵,细细劝了她一阵,情绪平复些许,顾莲方才把种种担心说了出来,沉声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有天佑,想必很快就会康复起来,但就怕暗地里有不安分的人。”说到此处一顿,又怕戳到了皇太后的忌讳“母后别多心,我并不是在针对二哥,毕竟新朝建立不久,只怕还有一些前朝余孽也难讲的很。”
徐姝目光一闪,继而道:“你说的不错。”
皇太后早就慌乱了,一个儿子残废,一个儿子病倒,而病倒的这个还是皇帝,要是小儿子出点什么意外,伤心痛苦都还不是首当其冲的,——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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