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一些懂事了,倒是明白了子嗣的重要性。
当然了,有了孩子不能养在京城,生下来便让人掉个包,然后悄悄的送出去,远远的离开京城养着,——将来自己死了,能为薛家留一线血脉也是好的。
这么犹豫了几天,晚上终于找到了继妻公孙嫣然,欲要行那敦伦之礼。
那知道才刚解了她的衣服,就被一声冷笑打断“侯爷这是怎么了?都已经成亲好几个月了,这会子倒是想起要圆房了?”
薛沛皱眉“你少阴阳怪气的!”
公孙嫣然是一个硬气的性子,要不然,从前也不会为了逃避进宫,而故意得罪皇太后了。此刻推开了青涩动作的丈夫,冷冷道:“我看侯爷并非急色之人,之所以想和我圆房,无非是为了子嗣罢了。”
薛沛听她话里有话,不由一顿,阴冷道:“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跟侯爷闹别扭,只是不想侯爷白费力气。”公孙嫣然眉色一凛,顺手扯了自己的衣服,裹了起来,哀伤道:“我出嫁之前是喝过东西的,侯爷,若是想要我生孩子的话,不过徒劳罢了。”
薛沛的目光瞬间亮得刺人,揪住她的衣服“你说真的?”
“侯爷不信,只管叫大夫来诊脉好了。”公孙嫣然没有心思分辨,——像自己和他这种相看两相厌,不知何时就会反目成仇的夫妻,连面上情都没必要去做,接着道:“当然侯爷可以纳妾,或者让我死了,再重新续一门亲事。”笑了笑“也不过是多害几个好姑娘罢了。”
笑容还挂着,眼泪却不自控的溢了出来。
自己生母早亡,父亲的眼里只有继母和她的孩子,自己不想进宫,最终却被继妹当做了踏脚石,成为了她在宫闱斗争中的牺牲品!——
何其无辜?!
可恨这苍天,从来都是不睁眼看世人的。
薛沛松开了她,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软坐在床上。
没隔多久,街面上就传来穆家和顾家订亲的消息!
不用薛沛派人去打听,单是穆家那大摆排场下彩礼的铺张热闹劲儿,就足以喧哗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薛沛的心从未如此绝望过!
父母双亡、血海深仇,姐姐又变成了疯后待病囚禁宫中,薛家的旧臣们,也在一个一个的被皇帝瓦解,——自己不仅成了孤家寡人,而且,就连血脉,皇帝也不允许自己留下!
如斯活着,不过是日日夜夜饮恨无边罢了。
而且薛沛相信,在恰当的时机自己也会“病”的,和姐姐一样,会在皇帝认为该死的时候死去!既如此,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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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同一片蓝天白云之下,顾府内宅。
顾家大夫人才从外面忙活回来,洗了脸,换了衣裳,进来找到丈夫说道:“咱们家和穆家,往后可就是实打实的姻亲了。”语气带出不满“老爷为何执意要结这么一门亲事?琴姐儿可是咱们的嫡长孙女。”
“我难道连自己的孙女都分不清?”顾家大老爷口气不太好,皱眉道:“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些想头,但”妻子主持着家中大小事务,还是透个底儿比较好“这是皇上的意思,我能不答应么?往后家里人提起时,就说是我的话,不许背后议论穆家的是非,谁多嘴打谁一顿嘴巴子。”
“皇上的意思?”大夫人微微一怔,连丈夫后面的话都没太听清,喃喃道:“为什么?”她虽然为人十分厉害,但是脑子却比一般妇人好使,不解道:“就算皇上想要招安薛家的旧部,为何会安排顾家和穆家联姻?京城的新起勋贵有很多,顾家并没有跟着打天下,实在算不得什么啊。”
顾大老爷叹气“别说你了,就是我也想不明白。”
当初官媒提亲是秘密进行的,成了,顾家和穆家就成了姻亲;不成,等待穆家的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荣华富贵,满门抄斩,这两者只在穆家一念之间——
穆家选择了前者。
这算是识时务为俊杰,不难理解。
但是自己和妻子的迷惑一样,自己只不过是个京兆尹,在京城的功勋权贵里面,连个名号都排不上,似乎,不值得但当如此重任。
顾大老爷翻来覆去琢磨不透,不由叹了口气。
皇帝的态度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要说倚重顾家吧,却偏偏不让顾家的女眷进宫,明显的冷落;要说冷落吧,自己又在京兆尹的位置上稳稳坐着,皇帝还亲自交待让和穆家结亲,作为招安薛家联姻的第一次试水,不可谓不看重。
而且,说不出来为什么,总觉得皇帝待自己越发的客气起来——
实在是叫人琢磨不透。
君心难测,皇帝的心思越发地难猜了。
不免想去已经死去的那个侄女,可惜了,没有那个做皇后的命,偏偏赶上徐家兵败的时候,被退了亲。
不然的话,今日顾家该是多么的煊赫啊。
此刻的顾莲,听不到大伯父感叹自己的心声,正在一株梅花树前,攀了一支黄色腊梅清嗅,回笑道:“前几天,穆家下彩礼的动静也太大了。”
徐离嘴角微翘“不这样,怎么能闹得满京城都知道呢?”替她掸了掸梅花上面落下来的碎雪“其实他们完全不用这般紧张,以前朕和薛家是死敌,但只要他们肯真心降伏,那就都是朕的子民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眼里却有不易察觉的厉色一闪而过。
不过继而转头看向顾莲时,又是一派温柔“外头冷,不要站得太久。”指了指后面的宫女们“让她们折几支开得好的回去,插在瓶里,咱们一起坐下慢慢儿的看。”
顾莲心里还在想着穆家的事,他是故意的、有心的,要把薛家招安的势力和顾家绑在一起,不出意外,往后还会再慢慢捆绑几家。
为自己是其次,主要都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忍不住想,万一是个女儿,徐离岂不是很失望?自己从前没有仔细想过,其实从怀孕开始,就已经跌进后宫争斗的漩涡里面了。
心思恍惚,脚下忽然猛地一崴。
“当心些!”徐离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嗔怪道:“笨啊,怎么不看路呢?!”一面扶着她的手,一面蹲身下去,捏了捏她的脚“还疼不疼?”
“疼,疼疼疼!”顾莲的柳眉皱成一团,连忙阻止“你先别动,等我缓一口气儿再说。”自己试着转了转脚踝,却“咝”了一声“哎哟,不行啊。”
“你看你笨的!”徐离又好气又好笑“平地走路都能崴着脚。”
顾莲被他连着呵斥了几句,当着一干外人,面子上不免有点下不来,扭了头,朝合欢不满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藤条椅抬过来!”
“是。”合欢忙不迭的领着小宫女去了。
“生气了?”徐离打量着她,好笑道:“你最近气性越来越大了。”
是吗?顾莲忽地一怔,——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他不过是玩笑话,自己怎么就闹起别扭来了?是因为怀孕情绪不稳,还是
那一刹那,自己居然忘记了他是皇帝。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罢了。
失去理智陷入情爱,犹如现代男男女女那样直来直去,闹情绪、闹别扭,处在这个皇权和男权的社会,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怎么呆住了?”徐离不解的看着她,忽地一把打横抱了起来,手臂稳妥有力,低头含笑道:“有朕在你的身边,哪里用得上什么长藤椅?”低了声音“别恼了,方才不过是说笑罢了。”
“嗯。”顾莲应了,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和慌乱。
徐离见她皱着眉头,闭着眼,以为是疼得厉害,笑道:“越来越娇气了。”又怕再把她给说恼了,忙道:“回去找了红花油,朕亲自给你揉一揉。”
“好。”顾莲圈着他的脖子,回答得心不在焉的。
徐离因为抱着怀孕的她,特别仔细小心,不敢一直盯着她看,边走边道:“不过自从你有了小家伙以后,倒是扎手了些呢。”
正说着闲篇,忽然从侧门跑来一个青衣宫人,神色焦急“皇上”
徐离皱眉喝斥“慌什么?”冷着脸不言语,一路把顾莲抱了回去,让窦妈妈先取了红花油来,给她擦着,方才出门问道:“何事?!”
“京城西郊广德镇的驻军,有人哗变。”
徐离的目光猛地亮了亮,沉声道:“下去吧。”提前先缓和了神色,方才回了屋,对顾莲微笑道:“外面临时出了一点事,得回宫一趟,空了再来看你。”
顾莲目光担心“何事?你到底说一句再走。”
徐离犹豫了一瞬,方道:“出了一点小哗变,你别担心。”目光在那双白皙无暇的玉足上一扫,略微放心“让人好生揉一揉,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