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推开了所有搀扶她的人,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朝着死亡走去。
最后,一头撞死在了顾家门口的石狮上!——
血红溅地,揉碎娇花难再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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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奎还是没有找到吗?”叶东海皱眉问道。
“没有消息。”高管事低声回道“原本是在辜家的铺子做事的,皇上登基后,他知道二爷被封为了侯爷,大约是成了惊弓之鸟,然后就离开了辜家,现在可真是大海捞针一般了。”
叶东海沉默了一阵“再找!天涯海角,也要把曲奎给找出来。”
高管事赶忙应道:“是,小的明白。”
忽地有仆妇过来,在门口外面一脸高兴的回报“二爷,二奶奶有喜了。”
高管事听得一怔,这、这么快,虽说一个多月,能够怀上也算正常,但为什么觉得这般怪异,——而且,二爷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喜色。
叶东海淡淡应了一声“好,知道了。”
那仆妇一头雾水,唯唯诺诺的低头退了下去。
叶东海往观澜阁的方向看了一眼,听说,自己那天起,徐离就再也没有去过观澜阁,——可是即便这样,自己也没有任何可高兴的。
莲娘她,终究还是太傻了。
到了这个份上,还要傻到逆着皇帝的心思来,自己固然感激她的情意,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样煎熬,往后又是什么结局。
早知今日,当初自己就不该娶了她。
又或者,不应该去守三年的孝,至少,不应该再次娶了她,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把大家都至于了两难境地——
真是一段孽缘。
秋意渐浓,外面的清风卷起一地零落树叶。
一片片的凋零,一片片的坠落,在风里卷动着、飞舞着,一天比一天落的多,树枝上渐渐变得光秃秃的,冬日的寒冷袭来。
三个月了,叶二奶奶的“身孕”该显怀了。
黄蝉说不出是怎样复杂的心情,连房都还没圆,就先“大”了肚子,看着低头在为自己缠裹假腹的母亲,有那么一点无聊。
李妈妈抬头看见了,瞪了一眼“你给我省点心!”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不想她迷途走错了路,低声交待“你没见叶家的人都虎视眈眈的,他们可不待见咱们,虽说如今已经分了家,可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捏了女儿“听话,往后好好的养胎,好好的‘生’下孩子,算是帮了小姐,二爷心里也会承你的情。”
黄蝉拍了拍肚子,嗔道:“娘,我又不是傻子。”
按理说,李妈妈现今做了叶东海的岳母,其实并不合适住在叶家,但是她实在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也不放心七七,因而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还有”李妈妈再次交待道:“这几个月,你就尽量呆在屋子里别处去,少一个人看见,少一分事。”替她整理了一下“你歇着,我出去看一下七七。”
黄蝉在菱花铜镜前面坐下,寂寞、烦躁、不自由,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打开了首饰盒子,那些从前稀罕的精美首饰也失去了光辉。
日子,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拖着腮帮子,手里拿着一支三头的石榴色宝石珠花,无趣的转动着,——反正就算自己珠翠满头,也吸引不了二爷的目光。
自己没有她漂亮,没她有聪明,没她有运气好,就连亲生母亲都长偏了心,从小到大,什么都是拣她剩下的。
现如今,就连丈夫也是。
不如她自己认了,别不过她自己也认了,可是二爷他,自己不要求他像对姐姐那样好,哪怕十分之一呢?为什么,他连一丁点儿的好都不分给自己。
现在因为“怀孕”反倒更加有理由不来跟自己同房了。
黄蝉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忽地烦躁起来——
这十个月赶快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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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了。
这一天,天空中终于飘起了零星的细碎雪花。
寒风猎猎、清冷袭人,这场面面的雪下了整整三天,把整个大地都铺成了一片洁白颜色,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景象。
徐离穿了一身冬日夹棉龙袍,外面罩了紫色的貂皮坎肩,尽管十分繁复,穿在他的身上还是依旧身材欣长,一派长身玉立、丰神俊逸的风姿。
沈倾华披了一件鹅黄色的昭君兜披风,静静的站在旁边。
“园子里的梅花差不多开了。”徐离迎着细碎的风雪,回头笑道:“你喜欢红梅还是腊梅?朕去给你折一枝最好看的,回去插在瓶子里。”
沈倾华微微一笑“雪水浸人,让小丫头去折便好了。”
“走。”徐离拉起她的手,却停了一下脚步,微微皱眉,——为什么总是不自控的想起那个女人!她现在,不是在给叶东海养孩子么?自己还去想她做什么?!让她一辈子呆在观澜阁好了!
“皇上”沈倾华实在是吃痛忍不住,轻声惊呼。徐离低头一看,松开了手“弄疼你了?”
“没事。”沈倾华把手放下,拢在了长长的袖子里,勉力微笑“还好。”另一手指了指前面的路“皇上当心脚下,我们过去看梅花吧。”
“好。”徐离往前走着,心思却是一片漂浮不定。
陪着沈倾华折了一支梅花,送了她回去,还叫了太医过来看看她的手,——结果没有捏着骨头,没有动着关节,倒是诊出了一个大大的喜讯!
“恭喜皇上,沈贵人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徐离怔了怔,才道:“有赏。”等太医走了,看着满屋子宫人们喜气盈腮,才想起自己应该高兴的,的确,应该高兴。
于是上前掀了帘子,微笑问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沈倾华一脸害羞带臊的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臣妾,臣妾怕弄错了,再闹出什么笑话,所以没敢声张,皇上勿怪。”
徐离笑道:“朕怎么会怪你。”
后宫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妃嫔,想等到胎像稳固再说,也是情理之中,要不是今天碰巧捏着了她的手,只怕还要迟些知道这个消息呢。
这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吩咐人道:“去告诉太后一声。”
没多会儿,皇太后居然不顾风雪亲自过来了,拉着沈倾华看了又看,欢喜道:“只管好好养胎,别的事就都不要去操心了。”
就连徐姝,也跟着过来道了一声喜。
沈倾华含羞带臊,一一谢了,礼数周全不错分毫。
很快,后宫的嫔妃们也都闻讯赶来恭贺,公孙柔、邓峨眉,管氏两姐妹,以及被皇帝冷落许久的邓美人,每个人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只有薛皇后没有来。
徐离早就当薛氏不存在了,懒得去计较,应付完了嫔妃们,送走了皇太后,再温声交待了沈倾华几句,方才起身离开——
心情并不太好。
有些人,越是命令自己不想就越是想起她。
徐离烦躁的叫了人“去观澜阁走一趟,问问荷包做好了没有?!”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那宫人也不敢多问,赶忙盯着风雪出了门,紧赶慢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上了山,找到窦妈妈说了。
“荷包?”窦妈妈迟疑了下“你等等,我去问问。”走了两步,又笑眯眯的塞了一块银子过去“最近宫里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那宫人捏了捏银子,回道:“倒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不过,沈贵人有喜了。”
窦妈妈的眼角跳了跳,暂时没有琢磨好,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位公主,赶紧陪笑道:“行,我一会儿就出来啊。”
见了顾莲,小声道:“皇上有话,问公主的荷包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顾莲正在跟合欢一起下棋,指了另一个叫灵犀的宫女“就在平时用的小竹筐里,有个紫色绣了绿叶子的荷包,你去拿过来。”说着,又落下了一棋“合欢你这个笨丫头,教了你三天,还是连个五子棋都学不会。”
合欢嘟哝道:“奴婢说了自己笨的,公主非要奴婢学”
“合欢!”窦妈妈一声喝斥“怎么跟公主殿下说话呢?没个尊卑上下!”
合欢吓得一个哆嗦,赶忙跪在地上“公主,公主,是奴婢下棋下得头晕。”自己怎么突然被雷劈烧糊了似的,因为公主待人温柔,居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慌忙磕头“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妈妈快拿了荷包去吧。”顾莲坐在榻上笑道:“看把合欢都吓坏了。”偏了头,朝她招了招手“还不快点起来,把这一局下完了再说。”
窦妈妈见状摇了摇头,叹气出去了。
外面宫人得了盒子,赶紧脚不沾地的给皇帝送了回去。
柳绿色的叶子、亮紫色的荷包面儿,做成一串葡萄的样子,不仅有藤蔓,上头还有一只小小的布甲虫,——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徐离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把这个滑稽荷包挂在身上的样子。
等等,她是真的笨得不会,还是心情不错,想到这里不由添了恼火,自己在这里拿不起、放不下,难道她还过得很舒心不成?!
徐离把那个荷包捏得变了形,冷声道:“不好看,再重新做一个。”
于是隔了没多久,又收到了一个梨子荷包,苹果荷包、石榴荷包、西瓜荷包、柚子荷包,到了年末,收到了一个黄灿灿的元宝荷包。
徐离看着这堆眼花缭乱的东西,想扔了舍不得,留着又添气,只好用箱子装了,一把锁全部锁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