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的几个婆子见识了二奶奶的厉害,干净利落、一点泥水都不带,三言两语间就把婆婆和小姑子给摆平,各自心下都多了几分敬畏。
然而叫她们真正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次日一大早,顾莲就开始各种吩咐指派。
先是吩咐玉竹了一番“你出去”
然后让人搬了椅子放在院子中央,吩咐道:“除了主子们身边服侍的人,各房各院的丫头婆子、小厮们,以及各处管事,全都给我叫过来!”
叶家一共三房人口,上上下下的仆妇小厮们有一百多号人。
仆妇丫头、管事妈妈们立在院子前面,中间拦了一道十六扇的水墨画屏风,外院管事以及小厮们立在屏风后头,一个个都在窃窃私语。
有惊吓的,有猜疑的,有不安,也有等着看二奶奶笑话的,——闹得这么大,等下收不了场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就连李妈妈都忍不住担心,小声道:“奶奶,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莲摆了摆手,找了一个姓谢的管事妈妈问道:“花名册都拿来了没有?”自己并不接手翻看,只是问道:“府里的人有多少是没有签死契的?”
谢妈妈数了数,回道:“一共十二个。”
顾莲皱眉“这么多?”
一般大户人家很少用临时契约的人,这种人流动性太大,很容易发生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有可能被外面的人收买。
顾莲知道叶家有点乱,没想到这么乱。
但眼下,不是指责叶家后宅弊端的时候,只是吩咐“这十二个,不论原本在哪个屋里做事,都先各自回家呆着,月例银子照发!”
叶家不缺那几两银子,但是就怕眼下有人趁机捞油水生事。
没签死契的仆人,一般都不会呆在什么重要的职位上。
虽说暂时让他们回家,但是差事还在,月例一样再发,顶多是暂时少了捞油水的机会,故而下面吵杂了几句,被谢妈妈喝斥了一通,便很快安静下来。
顾莲喝茶润了润嗓子,低声问道:“人到了没有?”
“到了。”玉竹近身回道:“按着奶奶的吩咐,现今都在厢房那边候着。”
“那就好。”顾莲没有多余的话,提高声音“把这几天闹事的人,全都给我带前面来!”指着前面的空地“挨个排好。”
几个垂头丧气的丫头婆子,还有两个外院小厮,一个管事妈妈,跪在了二房院子的正中央,一个个脸色神色各异。
顾莲根本不去理会他们,只是侧首,看向谢妈妈道:“这些都是查清楚了的吧?按照损失的银钱数目,一两银子打一板子,一钱银子掌一个嘴巴。”
“二奶奶”
“二奶奶,我是大太太屋里的人”
各种求饶的声音,不服气的声音,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响了起来。
谢妈妈见状有些迟疑。
顾莲微微一笑“你们只管打,有什么不是,回头我自己去太太们那儿领!”
李妈妈小声道:“奶奶,你这是何苦?”
顾莲心里明白,自己这样做要得罪上上下下一大片人。
可是,眼下叶家需要这么一份狠戾的震慑!而这件事情,只有怀着孕的自己能够做成,长嫂没有那个底气去得罪长辈,得罪叶家上下所有的人。
板子高高落下,掌嘴声啪啪响起,院子里鬼哭狼嚎之声此起彼伏。
被打的管事妈妈在叶家做事多年,还是在大太太屋里做事,自觉有几分脸面,哪里肯服气被这般当众折辱?自认不过是吃酒误了事,不小心烧坏了一点东西罢了。
因而一面叫痛,一面喊道:“二奶奶,你不敬长辈可是要折福的”
蝉丫听了气得不行,上前骂道:“混帐!你少胡说八道!”
“哦?你还不服气?”顾莲抬了抬手,缓缓搭着人站了起来,声音清朗“如果我打错了人,打了好人,自然是会折了福。”语气一转“不过今儿我打的是刁奴,是替叶家除害,这便是积福积德的大好事。”
那婆子结结巴巴的“积、积福?”
“我正觉得自己福气不够呢。”顾莲冷冷一笑,手一扬“给我狠狠的打!打到我的福气够了为止!”
那婆子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是个心肠硬的,看着那般斯文秀气,行事却是这般的刻毒不计后果,还说出这等冠冕堂皇之语。
一板一板挨下去,比刚才打得还要重!还要狠!
那婆子只挨了十来下重重的板子,便实在吃痛不起,哀声求饶道:“二奶奶,我、我知错了,真的的知错,饶了我”
“停下。”顾莲不想真的闹出人命来,指了旁边的厢房“今儿早起我让人请了几个跌打大夫,所有挨了打的人都送过去,让大夫仔细的瞧一瞧。”讥讽一笑“吃药的银子我来付,免得回头再落下什么毛病了。”
那几个犯事的下人不光吃痛不已,更是大吃一惊。
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年轻主母,居然做得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连大夫都事先准备好,看样子是只要不出人命行了。
叶家上上下下,今儿算是见识到了二奶奶全新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