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灯地掠过书页。
这是一本当地的风水志异,讲的是此间的一些习俗和风土人情,还有一些无人前往的秘境,被这本书的作者写得神乎其神的。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是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林玄言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太多反应。
推门进来的是裴语涵,她走到林玄言身后,捡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这个容颜尚有稚气,气质却有些老成的少年。没有了那白衣剑仙盛气凌人的模样,乖巧得像当年那样。林玄言的目光依旧在书上。
只是在方才他察觉到裴语涵推门而入之后,书上的字他便一个也看不进去了,他感觉心有点乱,甚至有些烦。很多事情他还没有想清想透,这一路回来因为三人作伴,所以和裴语涵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也少得可怜。有时候即使在一起了。
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似乎都有心事。他再也翻不下去书,将书搁在架子上,转头望向了裴语涵,裴语涵端正地坐着,挺胸直腰,衣衫穿的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是端庄美丽。她现在个子都比自己稍高了。
一头乌云流雪,一袭素衣窈窕,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姐姐,而这个女子,在没太久之前,自己还口口声声喊过她师父。命运的颠倒轮转,就像是立体的围棋棋盘一般。
其间变化比寻常棋术复杂了何止千万倍。林玄言在脑海中搜罗了片刻措辞,可是他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又觉得有些不对,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自己徒弟说话需要这么劳心费神,生怕一句话没有说好了呢?
自己到底是在担忧什么?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裴语涵却拥了上来。毫无征兆的拥抱下,林玄言显得有些没有预料到。他不知道该后退还是不同,双手依旧僵硬地垂在身侧。他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额前有些松软,像是陷进了什么东西一样。
那种感觉很软,很好摸,也有些熟悉。他迟疑了两秒之后幡然醒悟,即使是他也有些耳根微红。
他伸出手扶住了她的双臂,想要轻轻推开她,只是裴语涵抱的很紧,仿佛想要硬生生闷死自己,这一次裴语涵没有再哭泣,她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幸好抱了一会之后,裴语涵便主动松开了手。
他有些闷地咳嗦了两声,又发现鼻息间萦绕的淡淡香味十分好闻,一想到这香味是什么,他又觉得有些羞恼。
心想五百年未见,当年清纯的小姑娘如今竟然都敢挑逗自己了?他佯怒道:“语涵你真是好大胆子,居然敢这样对我。”裴语涵认真地问:“那应该怎么做?”林玄言一时语塞。
然后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之前裴语涵让自己跪地受罚的情景,他想了想,便道:“自然应该跪拜。”裴语涵笑道:“这礼你真的敢接?”林玄言也气笑了:“有什么不敢的?”
裴语涵道:“我看师父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半年前你可还被我打手心呢。”林玄言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她居然敢主动提及,笑道:“你难不成想要欺师灭祖啊?”裴语涵笑道:“我哪里敢呀?”
林玄言道:“要不是念在你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今天我定要好好罚你。”裴语涵摇头道:“那些熬过去的都不叫苦难。
人活着总是靠着一个念头支撑着的,如果没有了念头或许我早就放弃了,所以你也不必自责,这些都是我的命数和选择,你看,现在我也苦尽甘来,境界突破到通圣了。
终于有师父您老人家当年几分风采了,是不是很了不起?”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又有些红了。
林玄言轻轻撩开她侧靥垂下的发丝,光洁的容颜上,一双眸子像是映着秋水,对于那个举世闻名的女子剑仙,大家更多的是敬重,而若是看到这番模样,便一定会心动,而林玄言却觉得有些酸涩。裴语涵笑着说道:“师父你可要好好修行啊,你现在法力这么低微,怎么保护我呀。”
“你嫌弃我了?”他问。“我喜欢你。”她说。林玄言一瞬间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么美丽却又有些陌生。他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裴语涵依旧盈盈地笑着,显然她不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而是深思熟虑了太久的话。
到底有多久呢?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去猜。气氛在这一刻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那美靥上的微笑是此间唯一的生动。过了许久,久到她温煦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凄美。裴语涵终于说:“原来是师父嫌弃我了呀。”
林玄言下意识地摇头:“不会。”“那就是不喜欢我。”“不是的,只是”“只是什么?”“嗯”裴语涵忽然身子前倾,吻上了他的嘴唇,在思想麻木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猝然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