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病人许多年的疾病,在今天居然有了极大的好转。
许多病人对她感恩戴德,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用仙术帮助病人治病本就是忌讳。因为仙人两隔,凡人的病躯本就很难承受仙术的灌顶,虽然对此心知肚明,但是江妙萱知道,自己走后,有些重病之人可能很难再这样延续下去了。
于此让他们长期痛苦,不如快快乐乐生活几年,至于能不能继续挺下去,生死便看天命。她知道自己帮他人做出选择是不对的。因为别人毫不知情,甚至有可能会反感这种决定,但是很奇怪,她就是想任性一次。
等到诊治完了今日的病人之后,她和医馆的人交代了几句后,便打算离开,这时,医馆之中忽然走进了一个病恹恹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径直坐在椅子前坐下,把手搭在桌上,嚷嚷道:“神仙姐姐,我要看病。”
江妙萱认真地端详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笑道:“你没病。”这个一身黑裙的小姑娘却摇头固执道:“我有病的!
姐姐不看看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病呢?”江妙萱看了看少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只好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给她把脉,最后,她盖棺定论道:“你真的没病。”
少女又伸出一只手,试探性问道:“这只手要不也试试?”江妙萱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少女弱弱道:“我好像有些头晕。”
江妙萱问:“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少女答道:“我是外乡来的,听说这里有位神仙姐姐,便来看看。”江妙萱道:“现在你也看完了。是不是应该回家了。”
少女纠缠道:“姐姐能不能陪我说说话呢?”江妙萱想了想,摇摇头。她心道:过去可以,但是今天不行了,因为今天她便要和这座城市彻底永别了,江妙萱不顾少女的纠缠,自顾自朝着门外走去。一直到了门口,少女才放开她的手臂,对着江妙萱摇摇招手“神仙姐姐路上小心啊。”
江妙萱微笑着点头,但是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甚至有些寒意。路上小心?为什么那个小姑娘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了。
走了三步之后她再次回头,却看不见那个小姑娘的踪影了,黑裙小姑娘在医馆的顶楼看着一身道袍,如鹤归去的年轻女冠,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脚。光天化日之下,她身后一尊法相难以看清。
“就是这个小姐姐么?”季婵溪问道:“很好看,很顺眼。道法造诣高深,很不错。”那尊女子法相问:“没什么其他想说的?”
季婵溪摇摇头,神色漠然。女子法相微笑不语。视野尽头,城外,行走于一条无名小道的年轻女冠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即将落下的脚步在半空中悠悠停留,片刻之后收了回去。耳畔树叶沙沙作响,黑白道袍如随风卷起的云。
江妙萱轻声叹息:“师兄,原来你没走。”道路尽头,赵尧一脸惋惜的神色。江妙萱有些疑惑:“师兄是怎么知道我要离开的?”
赵尧轻声道:“师妹道法高深,你要是存心想要骗我,我自然无法识破,只是,师妹如此聪慧,怎么会猜不到有没有其他人和我一同来呢?”
江妙萱神色平静:“是四长老还是二长老?”这两位长老对自己素来淡漠,但是他们虽然辈分很高,境界却不过八九,若是自己一心想走,他们便很难拦住。
赵尧身侧的一株高树之上,一片枯叶缓缓凋零,那片枯叶飘至了赵尧肩膀处之时倏然破碎,枯黄色的叶沫间,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似仙鹤翩跹而出。
江妙萱握着拂尘的手更紧了些。她盯着那个人,不肯有丝毫的放松。她沉声道:“见过代宗主。”明虚宗代宗主陆堪。
陆堪看着这位妙龄少女,一别多年,这位少女已经从最一个小女孩出落得如此聘聘婷婷,若是她的如此浮凸身段放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那便是妖冶风尘,但是在她身上却只有清艳无方的美,仿佛云中白鹤羡花而来,遗世清绝间自是万种风情。
如果美丽的少女嫁给那个姓夏的胖子确实是暴殄天物,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江妙萱的美丽不过是烟花,说散就会散去。如今有多绚烂,日后便多凄惨,更何况此刻明虚宗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陆堪缓缓道:“很快,你就不必称我为代宗主了。”江妙萱心绪百转,她知道陆堪对于自己的态度一直较为中立。
而曾经的宗主,自己的师父,陆堪的兄长陆盏在十多年前便开始闭关冲击通圣,而他向来不喜欢自己,或者说是不喜欢千年间所有那某人转世的女冠。若是他未闭关,关于如何处置自己的决断也不会争执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