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见王老爹正蹲在院子里择菜,他抬起头朝我笑了笑,表情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我没心情搭理他,只是疾步朝自己房间走去,准备收拾行李,立马走人。
当我拉开门时,只觉心中一惊,因为屋里传出了阵阵鼾声,我矫捷地侧身闪进屋里,竟然看见赵嘹亮和毛勇敢都躺在床上,正在安稳地睡着,而何群的床上却依旧空着。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脑子又有些发晕。
刚才屋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怎么出去这么一会儿,他俩都回来了,而且还打着呼噜?
我踮着脚走进赵嘹亮,看着他一大滴口水从嘴角流淌到了耳朵眼儿里,显然不是装出来的假寐。
不会是我刚才睡癔症了,还是因疲劳而出现了幻觉?脑袋一热,我伸出双手就把赵嘹亮拽了起来。
“谁啊这是?怎么啦?”赵嘹亮的声音很大,把毛勇敢也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说:“咋了,熟饭了吗?”我抓着赵嘹亮的领子使劲地晃悠,直到他完全清醒之后,才放开了手。
“你们两个去哪了?何群怎么不见了?”我厉声问道。
“我们,呃——一会儿吃饭时在说,先让我睡会,行吗!”赵嘹亮用力地拨开我的手。我哪里肯放过他,依旧急切地问:“别睡了,我再问你一句,你俩还有何群夜里去哪了?”赵嘹亮皱着眉瞪着我想要发威,但最终还是折服在我犀利的目光之下,他低下头不吭声了,而我却明显地感到他俩一定有什么事情合起伙来故意瞒着我。
放开赵嘹亮,我朝毛勇敢走过去,还没等我坐下,他的脸就瞬间白了,如同鸭子般的嘴唇微微颤抖。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毛勇敢这人的心机不深,是个比较容易对付的主儿。我坐在他床边,当手无意触碰到他的腿时,他全身都紧张得痉挛了一下。
我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屋里的氛围凝重得令人窒息。
这个方法再次奏效,毛勇敢错开和我的对视,把眼睛看向窗外,然后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半夜里,何群,何排长他病了……我们——嗯——我们送他去了村卫生所……”
“何群病了?”我把手搭在毛勇敢的肩膀上,“你说他病了,还送去了村卫生所,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勇敢同志,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什么事情?”
“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军歌同志,你去问他好了……”毛勇敢求助般地看向对面的赵嘹亮。
我顺着他的目光侧过头,二人对望之后,赵嘹亮的眼珠立刻在眼眶里飞快地滚动起来。
我十分了解赵嘹亮这个人,虽然他本质不坏,但小心眼儿贼多,是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
“哼!”我冷哼一声,“怎么着赵同志,今儿个玩得是哪一出?你一撅屁股,我就能看见你嗓子眼儿!”
“班长,你看你不要说得这么恶心,我们怎么会隐瞒你呢,是不是你太多心了?”赵嘹亮表面上是随意的搭讪,但我能看得出来,他望向毛勇敢的目光里很有内容,似乎二人暗中达成了某种约定。
“这个——其实是这么回事。”赵嘹亮假装咳嗽一下,继续说,“昨天半夜,我起床上厕所,突然看见何排长很痛苦地在床上扭动着,然后我就问他怎么了,他说胃里很难受,于是,我就把毛勇敢叫起来,搀扶着他去了村卫生所。这不刚回来睡了一小会儿,就被你吵醒了!”
我一脸不信任地冷笑着:“编得还挺圆!可问题是,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而且昨晚我一点儿动静也没听见!”
“就是啊!”赵嘹亮翻着眼珠,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漏洞,“我们喊你来着,可叫了几声你都没听见,睡得那叫一个死,不信你问勇敢同志……”我正过脸,看着毛勇敢,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或许是找到了救星,还附和着点点头:“是地啊,是地啊!你睡得太死了,可能是太累了。”
“我见你睡得太沉,也实在太辛苦,就——就没有忍心叫醒你。所以,我们俩就把何群送去了卫生所,这就是事情的经过。”赵嘹亮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那貌似平静的背后,是一颗紧张得砰砰乱跳的心。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我闷着头思索着:身处异地,要去卫生所必然要先找本地人打听,可早上我询问王老爹时他却一无所知,肯定是另有隐情?
阴谋?
还是善意的欺骗?
是立刻揭穿他们,还是按兵不动姑且假装相信他们?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我不得不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