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半是敲过的,毕竟她到的时候,邢深还在不断试敲,听得她不胜其烦:“你曾经敲对过,但是因为枭鬼并没有出现,你一直当找错了乐谱,就没当回事——其实枭鬼之所以没出现,可能是因为,它们是受制于白瞳鬼的,即便听到召唤、产生了骚动,也不可能贸贸然冲上来,一切要听白瞳鬼的调度。”
邢深脑子里突突的,忍无可忍:“你们这完全就是臆测!”
炎拓解释:“我只是听了冯蜜的话,想到也许有这种可能。其实邢深,这也符合你的计划,你一直想借阴兵,如果推测成立,借是真借上来了,林喜柔这些人,也真的因为这一借遭受了重创,只不过事态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至于什么缠头旗、旗语,找不找到都无所谓了,有白瞳鬼在,即便有这些东西你也驱使不动枭鬼。”
邢深咬牙,看身侧人时,觉得那些目光忽然就有了某种不明意味。
特么的炎拓太可恨了,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只靠猜测,就给他甩了这么一大口锅!
试敲的确是敲过的,也不止是他敲啊,缠头磬附近的乐人俑姿势各异,大家根据人俑手指屈起的指向位置,甚至是人俑左瞄右瞥的眼神做过各种尝试,但有什么证据说白瞳鬼是因为这个上来的?也许是有其它原因呢?
炎拓看到邢深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推测是鲁莽了,但话已经出口,也不好再挽回。
他又看了眼记时,差不多十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外头只有聂九罗一个人。
炎拓忍不住了,起身就朝外走。
余蓉先还以为他是坐不住、想起来活动两步,待见他有往外攀的架势,赶紧叫住他:“你想干什么?”
炎拓说:“我上去看看。”
余蓉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头已经急了:“你可别,我知道你们是男女朋友,但你别在这种时候搞幺蛾子。大家好不容易躲起来,你这一出去,万一被发现,暴露了我们怎么办?”
其它人也随声附和,邢深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距离聂九罗发生变化,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还好,虽然能力已经在减弱中了,但她应该还能支撑。
他看向炎拓,冷冷说了句:“第一,你眼睛没法在黑暗中看东西;第二,论战斗力,你跟聂二差很远,你确定上去是帮忙的、而不是拖她后腿的?我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但我建议你这个时候理智一点,把感收一收。”
炎拓忍住气:“阿罗一个人在上面,她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你说得对,我就是跟她关系不一般,所以我做不到放她一个人拼命、自己在这里安心躲着。”
大头急道:“那你也不能连累大家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藏身的地方。”
炎拓看余蓉:“还有绳子吗?你把我从洞边往下放吧,我从河里往前游一段、再爬上去,应该就不暴露方位、连累到别人了吧?”
这样好像确实不连累到自己,大家没再有异议了,冯蜜看着炎拓,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他和那个叫阿罗的,关系这么好,她有点羡慕,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真不错。
余蓉沉默了一下,起身过来帮他结绳,结好时,说了句:“这河水急啊。”
炎拓说:“没关系,我水性很好。”
炎拓拽着绳子、一脚踏下洞沿时,余蓉又做了一次努力:“你出去真的危险,咱这样的,对付枭鬼都够呛,何况是白瞳鬼呢?万一你前脚走、她后脚又来了,这不是闹了乌龙了吗?要么,你坐下来等等看吧?”
炎拓攥紧绳子,后背已经完全在冰冷水流的冲刷下了。
他顿了才说:“你不懂,真的坐不住。”
这洞里的所有人,都能坐得住,因为聂九罗出事,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个陌生人、或者是个朋友出了事。
于他不一样。
***
聂九罗是在余蓉她们这头放绳放到中途时,发现第一队白瞳鬼的。
她人在高处,看得清楚:有约莫三四只白瞳鬼,带着七八头枭鬼,正往这头急速奔来。
要么截杀、要么冲散,她眸光一紧,当即前纵,邢深也看见了,但没能拦住她,急得给她指示方位:“那,那,我让余蓉给你做个记号!”
聂九罗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她现在有点膨胀,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与其说是为了保护队友以身涉险,还不如说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挥洒展现的舞台。
冲前几个纵落之后,眼见就快遭遇,队阵中两根带绳的利箭,突然自下而上,对着她激射而至。
这一招啊,早见识过了,白瞳鬼绑人,特别喜欢来这套,绳子是地衣材质,箭头究竟是铜是铁,她也辨不清。
无所谓了,两柄箭头,几乎是同时到达,聂九罗身在高垛,飞身纵起,半空中一个抄手,把两根绳一齐绕在了掌中,然后狠狠一拉。
一对二,绳身紧绷,那两个放箭的白瞳鬼几乎有点站不住,踉跄了两步之后,才又扎稳下盘。
聂九罗冷笑:这是要和她角力吗?
她继续加力,在那两个白瞳鬼就快支撑不住时,猛然撒手,然后整个人迅速借力、飞身而下,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匕首直刺进其中一个的咽喉,然后横旋半周,直拔而出。
那个白瞳鬼居然没立刻倒,它直挺挺地立着,晃了几晃之后,才扑通一声、面朝下栽了下去。
远处又响起了诡谲的声线,近旁的那几个白瞳鬼忽然兴奋,急速后撤的同时,嘴里发声喝应。
这是,来帮手了吧?
聂九罗也不打算去追,她疾冲翻上最近的高垛,环眼四顾。
是来了,居然有两队,自不同的方向过来,队身扭曲成“s”形,加上现有的这一队,高处看去,如三棱的回旋镖,正向着她这个“棱心”趋近。
这得有……三四十号吧。
聂九罗正想迈步,眼前突然一花,紧接着小腿一软,她心头一惊,好在很快就稳住了身子。
不吧,体力好像有点虚了,时间过去很久了吗?
邢深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
——超时的话,可能缓不过来,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