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锅里捞面,一捞两捞都捞空了。
炎拓夹了一筷子送进她碗里,又用汤勺给她加了点汤:“别气了,往好处想,至少余蓉搞到枪了。有枪的话,管是正面对抗还是突击偷袭,胜算都会大。”
又说:“借阴兵这种事,就当个笑话听吧。”
聂九罗咬牙:“知道蒋叔为什么会选他当接班人,领头的无能本来就很糟糕,无能还总有邪念,那就更糟。”
炎拓没说什么,毕竟他和邢深也太熟,过,从上次猎枭的执行来说,邢深做得还是可以的。
他说得委婉:“你就当计划里本来就没这项,到时候如果能借,是意外之喜,能借,也失望。”
就在这个时候,低处传来余蓉的声音:“那谁……什么罗小姐,你下来一下。”
***
平台侧面有凿好的踏步阶,虽然陡,上下还算方便。
余蓉就站在台阶下,抱着胳膊仰头看她,没等她走近已经抱怨开了:“就你事多,山强说你叫罗小姐,邢深又叮嘱我别喊漏嘴,你说你麻不麻烦?”
聂九罗打断她:“有事?”
“有事。现在呢,还没到约见的日子,但总得提去熟悉一下情况、踩个点吧?睡一觉,明早起来就进金人门了,邢深被你训了一顿、敢来,让我问你,你们还要要一起?”
聂九罗反问她:“你也看到他太靠谱了,你放心和他一起做事?”
余蓉实话实说:“太靠谱,也就是借阴兵这事,坦白说,我对招鬼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上次猎枭,邢深安排得还可以,你也用不着因为这一件事就把他全盘给否了。地枭这玩意儿嘛,虽然杀死,但也是立刻就活啊,想想也没那么可怕。”
聂九罗岔开话题:“林喜柔进来得那么早,该布置的估计都布置完了,你们再提,也已经落人家后头了,那这踩点,还有意义吗?”
余蓉说:“有啊,知己知彼嘛,她布置好了,我们更得先打探一下了,省得傻乎乎过去,一脚踏进人家设好的圈套。”
聂九罗:“一起的话,是不是不太保险啊?考虑分个前中后队?”
余蓉懂她的意思,鸡蛋该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想了想:“分三队有点难,两队可行,一队配蚂蚱,一队配孙周,俩是探测器,万一有地枭靠近,能提前知道。那就是说,你们会进金人门咯?”
聂九罗嗯了一声。
余蓉该问的都问到了,转身想走,才迈开步子,忽地想到了什么,又转了回来。
她示意了一下高处的炎拓:“听山强说,你是他女朋友了?的假的?进展,可以啊。”
也知为什么,聂九罗虽然和余蓉认识久,但没什么隔膜感,甚至觉得,跟她聊什么都无妨。
她说:“人生本来就短嘛,得到点东西不容易,失去点什么又太容易。所以啊,眼睛放亮点,眼前过的机会、男人、朋友,以及一切你认为值得的,中意的就拿住呗。”
余蓉居然跟卢姐一个想法:“观察观察了?万一拿错了呢?”
“拿错了是正常吗,谁能次次押准啊,拿错了就撒手呗。”
余蓉点头:“心态错,那祝你拿对。验过货吗?”
聂九罗:“哈?”
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余蓉一脸坦荡:“你能找个行的啊,你条件也算错,值得各方面都高配。”
“各方面”三个字,着重加强语气。
聂九罗无语,又有点想笑,顿了顿回她:“你很懂啊。”
余蓉耸了耸肩,泰然自若:“我什么懂!”
***
回到帐篷边,汤锅已经加了盖,聂九罗就地坐下、重新拿起碗:“你吃完了?”
炎拓掀开锅盖:“没呢,等你一起。”
聂九罗瞥了他一眼:“面放久了就坨了,等我干什么,一起吃香吗?”
炎拓:“就是啊,一起吃香。”
聂九罗一时噎住,过了会,噗一声笑了出来。
炎拓也笑,顺带给她舀汤面:“余蓉找你聊什么了?”
聂九罗说:“也没什么事,就说明早要进金人门。”
炎拓没说什么,过觉斜方看去,刚去领装备的时候,他问过山强,想进金人门,得从那个方向一直往里走。
聂九罗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声音很轻:“奇怪,我一直拒绝走青壤,蒋叔问我意见的时候,我总说,我在外头候着,有事再找我。”
“如今到了金人门门口了,居然一点都不紧张。”
非但紧张,还有一丝诡异的心安。
炎拓说:“只是门口呢,金人门多坚固啊,还到紧张的时候吧。其实我也太紧张,照面都没打上,就开始紧张,那也太废物了。”
聂九罗没说话,过了会,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颈上的小玉柿子和小花生吊坠。
好事(柿)会发生(花生)。
会吗?
她这趟来,固然有很多理由,但有一个,对谁都没说。
——一入黑白涧,人为枭鬼。
——蒋叔说,母亲裴珂,被地枭撕咬着拖走了,血拖了一路。
可是,拖走了代表一定会死啊,没人看到母亲的尸体。
万一她逃脱了呢?她的血液,对地枭来说是毒啊。
两千多年前的缠头军枭鬼们,可能活到现在、早就已经死了。但裴珂,一旦逃脱,那一定还活着。
聂九罗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也许,才是她紧张的根本原因。